然后低声问候:“拜见阿姑——做什么呢?”
平平常常八个字,可也许是光线太昏暗,罗敷总觉得他笑容里带着些顽皮的暧昧。
结结巴巴答:“太、太冷、关窗户……”
说了几个字,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在擅闯主公夫人的卧室!
警觉之火腾的烧遍全身。眼看十九郎轻轻掩上房门,连鞋子都没脱,一步步朝自己走过来,压低声音喝道:“不——不许过来!否则……否则我喊人了!”
十九郎置若罔闻,目光定在她的双足上。裙底一双绣花布鞋尖,不安地碾过石灰地的纹路。
在房间里还穿鞋……她的企图昭然若揭。
他嗤的一声笑:“你尽管喊,然后全白水营就都知道,主公夫人深夜奔逃,将孩儿们弃之不顾,简直是道德败坏,惨绝人寰……”
罗敷:“……”
脱口就想辩称“我没想逃”,随后心中一扭结。
什么时候轮到她来自辩了?
她豁出去,恶狠狠盯着他双眼,一字一字地说:“要我说多少遍,我本不是你们的什么夫人,奈何谁也不信!我今日第一次见到你们,第一次听说什么‘主公’!我秦罗敷祖上是邯郸城的小民,活到现在没有什么夫君,只有……只有我舅母和阿弟……你们把我绑到这里,说得好听,‘热情款待’!‘唯命是听’!想没想过我愿不愿意!想没想过,我舅母和阿弟该有多着急!……”
说着说着就心头激动,鼻子酸酸,差点委屈得出泪。要是真的一辈子被软禁在什么白水营,哪怕是被好吃好喝的伺候一辈子……
那跟被方琼强娶为小妾有什么区别!
“……你们抓人之前不会多打听打听么!”
十九郎听了她一番郁结控诉,脸上笑容渐渐消失,突然上前一步,直接捂住了她的嘴。
戴着薄手套,一股轻微的皮革气味。
罗敷又怕,挣扎着含含糊糊:“你……不许无礼……否则我喊……”
十九郎带着那种“欺负女孩子得逞”的恶劣微笑,轻声提醒:“你刚刚不是说,你并非主公夫人吗?怎么又摆架子了?”
罗敷彻底爆发。不是夫人,就能随便无礼了?
刚要大声斥责,十九郎手劲加重,她就彻底喊不出来了。
他只说了一句话:“阿姊,我知道你不是我阿父之妻,但你的声音别太大,当心让别人听见。”
罗敷:“……”
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愣愣地看着十九郎,初升的月光下,少年人的清澈面容。
她睁大眼睛,目光问出一句话:“你信我?”
十九郎拿开捂着她嘴的手,食指竖唇边,正色点头。
罗敷狂怒,低声怒喝:“那你……那你……”
头一个先入为主,把她认成主公夫人的是他。当着白水营众人的面,站出来作证她“夫君”身份的也是他。现在他倒食言而肥,吃得挺开心?
十九郎歉疚一笑,极低极低地说:“我的确曾以为你是,但后来我发现了一些……嗯,细节……”
罗敷突然有些紧张。众口铄金的,自己哪里演得不像?
十九郎见了她模样,又扑哧一笑,露出了那种“恶作剧成功”的神色。
他重新点燃一根蜡烛,随意拿过几案上一卷简牍,在她面前徐徐展开。
“这上面写着呢。阿姊读一读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