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德尔人这个族群民风淳朴,即便入夜,班德尔城内依旧张灯结彩,圆鼓鼓的小路灯挂在高高的树枝状灯杆上,那灯泡里装的竟不是灯丝,而是团萤火虫一般的柔和的光球。
不远处是个大广场,广场中央的巨大蓝水晶喷泉底下是水,但轻轻喷发到空中、慢慢落下来的却是泛着莹莹蓝光的雪。
雪落到水里,就又成了水。
居民的房子玲珑又小巧,满满当当地塞在连通各处的小山梯两旁,周围簇了郁郁葱葱的树与花,偶尔一转弯,还能看见瀑布和小桥。
而那些拔地而起的高大建筑,门口往往飘扬着不同颜色的标志旗,墨绿底画了冒着白泡泡大酒杯的是酒馆,酒杯碰撞声叮当作响;蓝底带小房子图样的,自然就是旅店了。这样的公共场合聚集着从外地来的异族人,各种体型肤色挤作一处,说起方言也是五花八门,跟展览会一样。
因而萝丽带着两个英雄在人群里走着,倒一时不用担心太显眼。
但倘若说完全不引人注意,那显然也不太现实——她身旁两个男人的皮囊生得那样,无疑在瓦罗兰也很吃得开,托尼穿着装甲便罢,克拉克的脸没遮没挡,一会儿工夫,已有两三个女人回头来看。
看就看吧,也不会少块肉。萝丽想。
真正肉痛的时候还没来。不算纳尔,三个人加一只大羊驼,一晚上大概要花六七个蓝色钱币。
她带着人进了一家叫“大角马”的旅馆。
老板图特金正在柜台后算账,厚厚的大本子将他整张脸挡了个严严实实,唯独那双约德尔人标志性大耳朵随进账与支出不断动弹,倒是很容易判断他的情绪:耳朵耷拉下去的时候,想必是又算着少赚了些钱。萝丽很能理解。
她走过去,从口袋里掏出小钱包,数了七枚放在柜台上。
钱的味道与声音马上吸引了埋头算账的图特金,他抬起头,眼镜滑落到鼻梁也无暇去扶,眯了眼盯着萝丽放下的铁蓝色的钱币。
克拉克与托尼本来在看这旅馆内的装潢,不经意瞥过来,却都被图特金吸引了目光。
这老板长了绒毛的脸上有道长长的伤疤,即便眼镜也无法遮挡,他若眯眼,那疤便蚯蚓一般皱起来,瞧着很有几分匪气。
萝丽道:“三个房间。”
茶壶已经让店里的人牵到后头去了。
图特金听见这话,不急着给钥匙,更不急着收钱,淡色的眼瞳在眼眶里一移,视线便从萝丽脸上转到了克拉克手里。
他那大手中提着装纳尔的提包,口没封紧方便透气。纳尔出奇配合地没动弹,外头看过去,谁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个约德尔人。
见图特金盯着自己手上的东西看,克拉克倒是不动声色,不过借着侧身将提包往身后藏了藏。
图特金缓缓咧嘴一笑,意味深长,冲萝丽慢慢地竖起三个手指头。
这旅馆老板显然是个有故事的人。这么一伸手,才知道他不单脸上有伤,那右手上统共也剩了三个指头,无名指与尾指处光秃秃,不知究竟经历过怎样的劫难。
此刻他才是劫难。
萝丽鼓起脸,态度强硬地摇摇头。
图特金依然不急,将竖起的三个指头增加到了四个——动用了另一只手。
小农场主便叉了腰,抬起下巴用约德尔语道:“我知道行价,你不能这么乱涨。”
“并没有乱涨价。”图特金从镜片底下望了她一眼,用通用语回复,声音哑哑,明明是中年人,听起来却像个老头,“三个房间四个人,加上封口费。”他又往克拉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