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话, 老祖宗们几千年前就已经说透了。
曹峦不是唯一一个往大漠草原深处推广绵羊的商队首领,而驱使他走这么远,把绵羊带到这么远,也无非是因为利益两个字而已。
连大漠深处的阿古拉部落都受到了影响,更何况是羊毛等相关产业链的中心的晋中。
曹家不是唯一往大漠深处推广绵羊的晋商家族。如果说当初曹家跟李嫣的宣徽府接触, 六大晋商家族里面还有人观望的话,那么, 一年后, 几乎每一个晋商家族都想在羊毛生意里面分一杯羹。
无他, 羊毛的利润实在是太丰厚了, 丰厚到了令人疯狂的地步。而疯狂的羊毛给晋中带来的变化也是极其巨大的,这一点,晋中的每一个百姓都感受到了, 其中老人体会最深。
亢家的老亢头便是其中之一。
这个老头儿,如今的口头禅就是“罪孽啊罪孽。”
老亢头是过过苦日子的, 他很清楚饥饿是什么滋味儿的。可是这世道变化得太快,让他有些接受不能。这不,这天, 他穿着短打,骑着他那只小毛驴儿,颠颠地走在临汾的黄土路上。
以前在满人的统治之下, 他穿着杂绸的满式长袍、马褂骑在他的老伙计, 那只毛驴儿的背上的时候, 他一点都不觉得不好意思。因为那个时候,北京城里,那些满人的少奶奶们回娘家,也是骑在毛驴儿上。
可是如今呢?
唐人,唐式袍服,高头大马,不知道为什么,老亢头就觉得自己不适合这样的装扮,一来,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气质不大适合,唐人穿那峨冠博带,面如冠玉,英姿勃发,气宇轩扬,怎么看怎么好看,可是老亢头觉得自己穿着那样的峨冠博带,就好像猴子一样,沐猴而冠,太不像话了。二来,他是舍不得他的老伙计,他那只毛驴儿。这只毛驴打爷爷那辈就跟着他,如今都第五代了。老亢头觉得,如今外面拉羊毛都用不上毛驴儿了,难道舍得让自己老伙计的子孙进了屠宰场、祭了五脏庙?
亢家不是没有钱,从明代末年,亢家就是山西首富了。老亢头只是舍不得自己的毛驴儿,因此,每天都会穿着细布的短打骑在他那只毛驴儿的背上,腰里别着他的旱烟袋,在临汾乡间的小路上溜达一圈儿。
反正临汾就这么大,谁还不知道他老亢头啊?
哦,最近两年,还真有人不认得他,谁呢?从西安那边逃来的难民。
这不,这老亢头骑着毛驴儿在临汾自家田地四周溜达了一圈,正打算回家,远远的,就看见一大家子,拖家带口,往临汾这边来。为首的那个男人,肩上背着绳子,那是拉车用的,那后面的平板车上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老太太的怀里坐着一个扎着小编儿的男孩儿,边上走着一个挑着担的女人,那扁担的箩筐里面,一边一个,左边是一个八岁的男孩儿,右边是一个五岁模样的男孩儿。车的另一边走着一个十四五岁、梳着大辫子的女孩,女孩的背上背着箩筐的,手里牵着一个约莫七岁的女娃娃。
看到老亢头的时候,那挑着担的女人就快走几步,走到老亢头身前,带着几分谦卑,几分讨好,道:“大爷,请问,这里是不是临汾?”
城门太远了,门上的字看不清。
老亢头道:“打西安那边来的?”
“诶,哎!”
“想知道,如今的山西,是不是跟传言那么好?”
“哎。我们,我们就是听说山西好,所以才,才抛了家业……”
“抛了家业?是舍了家里的房子,还是舍了田地?”
“都,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