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娘子?”桓是知有些发愣。
她这才惊觉,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
“自然啊,你忘了,那个采花贼只对有夫之妇感兴趣。”臧爱亲把桓是知往马文才身畔推,“叫不出口的话,夫君和夫人也行。”
桓是知面露难色:“不必了吧……不用演得这么逼真吧……”
“当然要了。”臧爱亲看着两个发窘的年轻人偷笑,“小姑娘还不好意思。文才,那你先叫。”
马文才竟也有些发愣:“叫、叫什么?”
“叫娘子,叫夫人啊。”
“我……咳咳……”马文才清了清嗓子,却再发不出一个音。
真是奇了怪了,怎么桓是知一换上女装,他就产生了一种不敢造次的感觉呢。
他早就知道她是女儿身。可当她真的以小女儿的姿态,出现在他的面前的时候,他一时间竟手足无措起来。
马文才偷偷抬眼去看桓是知。桓是知也正悄悄地望向马文才。
眉目带情。
恰似,一片火烧云化入了一汪碧玉泉。
伊人目光清柔。
在这一脉温柔里,马文才的心忽然渐渐平静了下来。
他恭恭敬敬地执礼作揖,语气认真:“夫人。”
桓是知心头微颤。
她仍是有些不自在。
可似是从他那沉稳笃定的声音中汲取了勇气,她也大方了许多,轻声回道:“夫君。”
刘裕忍不住大笑:“夫人啊,你看他们俩这紧张的样子。真到了成亲那天,可该怎么办啊。”
“你还说别人呢。”臧爱亲毫不留情,“你就说吧,我们成亲那天喝交杯酒的时候,是谁紧张得打破了杯子?”
“而且还打破了两次。”刘兴弟插话,见刘裕故作生气地瞪眼,她忙指了指臧爱亲,“是娘亲告诉我的。”
众人大笑。
这一笑,屋内的两位“新人”,才算慢慢放松下来。
行动就在第二日。
桓是知和马文才扮作一对新婚的小夫妻,在城中逛了一下午。
初时,二人还有些不自在。可慢慢地,二人适应了对方的新“装束”,也渐渐适应了对方的“新身份”。两个人打打闹闹。桓是知拉着马文才的手,从这个小摊子,跑到另一个小摊子。她有时会笑嘻嘻地拿个面具凑到他脸上,他也会认真地拿起一副一副耳环,在她耳边仔细比较。
外人看来,这俨然是一对恩爱的小夫妇。
无需多余的眼神交流,但桓是知很清楚,刘裕一直在他们二人附近。
而那个采花贼,说不定也就藏在这熙熙攘攘的人群里。
一切都照计划进行。在杭州城最繁华的街道携手出游,傍晚时分回家,在路上又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吵架、翻脸。
马文才甩手离去。
暮色西沉。
桓是知蹲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埋着头嘤嘤哭泣。
夜风微凉,余晖在空气中慢慢褪色;黑暗像无数个落水的墨点,悄无声息地渗透整个世界。
他还没有出现。可是桓是知知道,他就在附近。
比危险更恐怖的,是未知。
她知道他终究会来,却无法预料他何时出现。
想象在脑海沸腾,令人毛骨悚然。
桓是知不想自己吓自己,可她显然低谷了自己作为一个少女,对“采花贼”这样的存在,本能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