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传来惊恐的吼声,惊恐到声音失了真,听着竟有点陌生。
一道白影从身边掠过,擦肩的风里有令人安心的熟悉的气息。她看着长船长义向后急速退去,带走她身体里的刀刃和最后一点力气。他退的还是慢了一步,刀光闪过,大片的血花喷溅出来。
长船长义在几步远外站定,抬手按住那个差点整个臂膀断掉的狰狞的伤口,表情木然得像感觉不到疼一般,望着眼前披着破布斗篷、愤怒地向他举刀的身影。
山姥切握刀的手在抖。他刚刚赶到这里,就目睹审神者被刀刺穿的一幕。
在未获人形之时,身为被人类家族传承的刀剑,他不止一次旁观旧主生老病死,虽有无能为力的哀伤,但也心安理得。
但这一次不同。
第一次用人的眼睛去目睹这样的一幕,他才突然发现,这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
他已经不再受限于器物的躯体了,不必再被动地被人用评判的目光欣赏外表、与本作比较,而是在战场上用自己的实力去主动证明自己。他以为他已经可以自信些地对人说,虽然是仿刀,但他是国广的第一杰作。
然而……现在他却连给予了他这一切的那个人都没能保护的了。
太慢了,是他太慢了。就因为他是仿刀,所以来迟一步,太慢了吗?
就要失去她了吗?
恐惧和愤怒几乎吞噬了理智。山姥切举刀指向对面的人,这个起手式不是任何具有威力的架势,有的只是从凛冽的刀锋传递来的冰封天地的杀意。
对扑面而来的刺骨杀意,长船长义无动于衷。他的状态已经无法再与战意激昂的山姥切一战了,但面对对方明确要折断他的危险信号,他毫无逃走的意思。
一只手在这时拉住了山姥切斗篷的边角。
“山姥切,别……”审神者微弱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山姥切愣了愣,回过头,看到她倚靠着身后的樱树,手紧紧按住伤口。黑色的衣衫掩盖了血色,但水渍般的痕迹却在苍白的手指下,以可怕的速度漫延。
她微微抬起脸望着他,嘴唇正在迅速褪去血色:“别管他了……带我回去。”
如当头一泼冷水,浇灭了蔓延心底的火焰。理智瞬间找了回来——没错,现在不是跟人算账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快点带审神者离开这,送她去医院……
如刀割面的杀意如潮水般退去了。长船长义望着山姥切收起刀,麻利地背起树下的女孩,快速向院外奔去。这个过程中,她没有再看他一眼。
身后自己的审神者又在高声咒骂,骂的什么,他没有心思去听。那个人似乎又做了什么事,但他已经没力气去阻止了。他只是出神地目送那两道身影远去,很快消失在视野里,再也看不见。
山姥切背着流歌,沿走廊飞奔。
也许跳过院墙、从屋顶走直线路径会更快些,但审神者的伤势让他不敢这么做,只能强压下心头的焦躁,老老实实沿着来时的路径,尽量加快脚步。背上的人轻的简直像没有重量,仿佛他背的是一片羽毛,莫名就担心什么时候会在他不知不觉中飘落地面,从此再也找不到。
她本来不该这么轻的,是最近跟安定他们学习剑术瘦的太厉害了,还是因为……流了太多的血?
人类血液微妙有别于付丧神和溯行军的腥甜气息一直笼罩着他,越来越浓重。他不敢向身后看她到底已经流了多少血,只能通过环在身前的细瘦的手臂,确认她的存在。
“主公?”山姥切忍不住唤了一声。
身后安安静静的,没有回应。
拂在后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