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羹尧小时候写的字迹比较稚嫩,但还是楷体字,能看出来一笔一划都写的非常的用心,这样的字迹也是非常容易辨认的。
屋内烧着地龙,温暖舒适,若静下心来,甚至连外头簌簌落雪的声音都能听见。但年庭月的注意力此时都放在了年羹尧的日记上,她已经完全沉浸在年羹尧在日记中所记载的那些事情中去了,外间的一切动静她都自动忽略了。
年羹尧康熙三十三年即五岁时进学,同年,年羹尧的父亲年遐龄授湖广巡抚,年遐龄便带着年羹尧的母亲苏氏及年羹尧一块儿往湖北武昌府去上任了。
年羹尧后来的求学生涯,都是在武昌府度过的。年羹尧在日记中详细写了他每日学习读书的经过,如何研读四书如何学习五经如何学做八股文章。让年庭月为之惊心的不是年羹尧在学业上的刻苦努力,而是年羹尧的幼年生活以及年羹尧为什么会女扮男装的原因。
从年羹尧的日记中可以看到,年羹尧从记事起就是男子装扮,她从懂事起,苏氏就告诉她,她是个男孩子,在十二岁以前,年羹尧也是真的以为自己是男孩子的。
但女孩儿终究是女孩儿,跟男孩子的身体甚至发育情况都是不一样的。年羹尧长到十二岁就开始朦胧发育了,她自己发现她的身体跟别的男孩子开始不一样了。更重要的是,年羹尧从小听苏氏所言,被苏氏教管很严,从不与男孩或者女孩过分亲近,也没有过肢体接触,所以她相信苏氏的话。
可她渐渐年纪大了,因为年纪和身份的原因,总还是会接触一些男孩子的,她也总能发现自己的不同,她自然也发现苏氏是在骗她。年羹尧自然是要去质问苏氏的。
关于这一段,日记中是这样写的:“我问母亲我到底是男是女,母亲沉默许久,含泪告诉我,我其实是个女孩子。但是母亲说,她不许我做个女孩子,我生来就该是个男孩子,是我当初投胎投错了,我就该做个男人,做个能光耀门楣顶天立地的男人。我再问为什么,母亲不肯再说,后就大哭。我再多问,母亲大哭后发病不止,父亲责打我气坏了母亲,母亲发病后身体大损,我便不敢再问了。”
“依母亲所言,我还是得做个男人。何况,我明年就要考童生试了,武昌府里的人都知道年家有个二少爷,我若不做男人做女人,如何跟父亲交代?如何跟师长交代呢?况我只要提及我的身世母亲就会大哭发病不止,为免父亲担忧,我从此亦不敢再提。”
“只是我的身体在慢慢长大,终究比别个不同。母亲嘱我不必担忧,买了个从利川县来的在戏班为人梳妆的孤苦小女孩儿回府。此女梳妆手艺乃是祖传,戏班中能将娇娥变作儿郎。母亲看中她的手艺,替她赎身,又为她伪造身份,将她给我做了随行小厮。嘱她扮作男人,也将我扮作男人。此女本家姓王,在戏班中都是混叫没有名字,我给其取名王景灏,为免她被人当做女子,才总叫她小耗子。”
“我每日梳妆皆是小耗子替我做的。她年纪虽小,家传的手艺却很好,自她替我装扮后,我便不再剃发了。小耗子会做头套,与肌肤相类,只要将额前头发藏进去,我便与男子发辫无异。她会制变声药丸,食后声音类同男子,亦有药方缓解女子身体发育,她本是留着将来自用,但因我也需要,遂制出与我同用,足以解我燃眉之急。有她之后,我日扮男子更为得心应手,从未被任何人发现过,母亲便放心了。”
年庭月一路看下来,日记中都没有明确说明苏氏发病时究竟是什么样的,也没提及是何病症。但年羹尧似乎极怕苏氏发病,只要苏氏哭闹,年羹尧便再不提及女扮男装之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