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主作画之时,却似是一腔愤激,满腔委曲,笔力固然雄健之极,但是锋芒太露,只恐与岳武穆忧国伤时的原意略有不合。小可曾听人说,书画笔墨若是过求有力,少了圆浑蕴藉之意,似乎尚未能说是极高的境界。”
陆庄主听了这番话,似乎回忆起了什么,长叹一声,神色凄然,半晌不语。
黄蓉见他神情有异,心想:“我这番话可说得直率了,只怕已得罪了他。但爹爹教这首《小重山》和书画之道时,确是这般解说的。”便道:“小可年幼无知,胡言乱道,尚请庄主恕罪。”
陆庄主一怔,随即脸露和色,摇了摇头,欣然道:“黄老弟说哪里话来?我这番心情,今日才被你来看破,老弟真可说得是我生平第一知己。至于笔墨过于剑拔弩张,更是我改不过来的大毛病。承老弟指教,甚是甚是。”回头对儿子道:“快命人整治酒席,迎接贵客。”
王道一与黄蓉连忙辞谢,道:“不必费神。”陆冠英却早出房去了。
陆庄主道:“老弟鉴赏如此之精,想是家学渊源,令尊必是名宿大儒了,不知名讳如何称呼?”
黄蓉道:“小可懂得什么,蒙庄主如此称许。家父在乡村设帐授徒,没没无名。”
陆庄主叹道:“才人不遇,古今同慨。”
酒筵过后,三人回到书房小坐,又谈片刻,陆庄主道:“这里张公、善卷二洞,乃天下奇景,二位不妨在敝处小住数日,慢慢观赏。天已不早,两位要休息了吧?”
王道一与黄蓉站起身来告辞。黄蓉正要出房,猛一抬头,忽见书房门楣上钉着八片铁片,形作八卦。她心下一惊,却不动声色,随着庄丁来到客房之中。客房中陈设精雅,两床相对,枕衾雅洁。庄丁送上香茗后,说道:“二位爷要什么,一拉床边这绳铃,我们就会过来。二位晚上千万别出去。”说罢退了出去,轻轻掩上了门。
黄蓉低声问道:“你瞧这庄子有什么蹊跷?他干吗叫咱们晚上千万别出去?”
王道一坐在床边,淡笑道:“许是怕咱们迷路,我看这庄主也是会些八卦五行之人。”
黄蓉也来到床边,挨着她坐下,微笑道:“这庄子可造得古怪。你瞧这陆庄主是何等样人物?”
王道一道:“退隐之人吧。”
黄蓉点头道:“这人必定会武,而且还是高手。”
王道一奇道:“你怎么知道的?”
黄蓉道:“你见到他书房中的铁八卦吗?”
王道一道:“铁八卦?那是什么?”
黄蓉道:“那是用来练劈空掌的家伙。爹爹教过我这套掌法,我嫌闷,练不到一个月便搁下了,真想不到又会在这里见到。”
桃花岛武功向来不外传,王道一听她这么一说,便百分百确定那陆庄主必是陆乘风无疑了。
王道一想了想,说道:“我瞧他并无歹意,他既不说,咱们只当不知就是。”
黄蓉点头一笑,挥掌向着烛台虚劈,嗤的一声,烛火应手而灭。王道一低赞一声:“好掌法!”问道:“这就是劈空掌吗?”
黄蓉笑道:“我就只练到这种程度,闹着玩儿还可以,要打人可全无用处。”
王道一也笑道:“谁说全无用处了,夜里用来熄灯不是就挺方便?省的我起身下床了。”
黄蓉被她这话逗得咯咯直笑。两人又闲谈一会儿,便相继睡下了。
睡到半夜,忽然远处传来呜呜之声,王道一和黄蓉都被惊醒,侧耳听去,似是有人在湖上吹海螺,只听呜呜之声此起彼和,并非一人,显然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