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眼前这些纷纷扬扬的,好像小绒球一样铺天盖地涌来的白色物体吗?
这是金木睁开眼后,映入脑海的唯一景象。
身体陷在一片洁白的柔软中,有点凉飕飕的,但是很舒服。
舒服得就像蜷在母亲子宫里一样,又安全又幸福。
母……亲……
在他看来,那已经是个遥远而陌生的名字。记忆中温柔而隐忍的女人,是此刻伤痕累累的他,最渴望的女人。
两行泪水涌了出来,滑落冰凉的脸颊,在雪地上灼烧出两个黑洞。
脑袋深处,忽然传来尖锐的剧痛。他觳觫着捂住头,疼痛时断时续。
他这才记起,几秒前,他被有马贵将刺穿了脑干,像破木偶一样支离破碎地瘫在地上,疼痛如一把锋利的锯齿,持续不断地切割他的神经。
好痛苦……妈妈……
那时的疼痛是真真切切的,而此刻的疼痛,更像是一种延续下来的神经性反射。
他摸了摸眼睛,两只眼球都在。头上没有血,身上一道伤口也没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紧咬着下唇,他抓起一把雪,使劲擦涂在脸上。
冰冷的雪,清醒了他混沌的意识,他这才注意到,自己正躺在一片广袤的雪地上,头上,是一块灰蓝色的夜幕。
夜幕下,雪花细碎而纷乱。
整个天地间,除了他和雪,什么也没有。
没有库克利亚妖艳盛开的彼岸花,没有死神俊美而充满压迫力的身影,更没有同伴们堆积成山的尸体。
这里,不是他所熟悉的世界。
就在这时,一串轻盈却稳重的脚步声,沿着雪地传入他耳中。
他警觉地坐起来。
是谁?
他轻捷地跃起,在地上转了个圈,以正面对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
茫茫风雪中,凸显出一个高个子男人的轮廓。
男子的轮廓让金木猛然一惊。
高挑的身形,银白色的头发,在风中飞扬的风衣——和有马很像。
脑袋乍然痛起来,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发颤,眼睛死死盯着男子,与其说是在戒备,不如说大脑一片空白,不知该如何行动,只能一动不动地蹲伏在地。
待男子渐渐走进,他才发现自己的担忧紧张完全没有必要。
因为那不是有马。
是一个看上去比自己还年轻两三岁的男孩。
“你……一个人在雪地里干什么?”男子在他面前停住,银发紫瞳,匀称挺拔,手里居然提着一把很漂亮的银灰色手#枪。
“我——”金木刚吐出一个音节,忽然胸口一紧,一口鲜血喷吐出来,洇湿了面前的雪地。
“喂,你——”
男子慌忙俯下身,在金木的头磕到地上前,扶住了他。
雪花依旧不急不缓地飘落着,寥阔的天地间,岑寂得仿佛浩然宇宙。
看着倒在怀中、身材单薄的男孩,锥生零心里一阵刀绞般难过。
男孩的身体虽然瘦弱如刀,却仿佛背负了很沉很重的压力,给人一种倔强而脆弱的感觉。他想起了自己的弟弟,鼻子一酸,眼眶温热起来。
他脱下自己的风衣,小心将男孩裹进去,粗略查看了一下,发现他身上没有外伤,便抱起他,向黑主学院的方向走去。
金木再度醒来时,感到身上很暖,空气里弥漫着好闻的洗发水味道,以及油灯灯芯嘶嘶燃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