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缓过了神儿，才发现扶着自己的是赵燕儿的胳膊。
尽管脸上的泪还没抹干净，赵燕儿的娘还是去里屋拿了一块馍馍给小蛮填了一下肚子。
可是小蛮喉头发紧，根本吃不下去。
“不行，我得去救大力哥，不能让他和官府硬碰硬！”小蛮忽地站起身，说着便向门外走去。
却被赵燕儿娘一把拉住了。
“水生他妹子，你就别去了，这人生地不熟的，你能去哪儿，再一个，咱们女人家家的，去那能做什么啊！”
一方面赵燕儿娘不想让小蛮冲动做事，一方面，她还记着水生临走时说的要去救他丈夫的话：万一水生真的被这个小丫头拦了回来，那他的老伴儿不是彻底没救了。
在赵燕儿娘的死缠烂打下，小蛮终于没有动地方，扯了一个板凳也坐了下来。
眼泪啪哒啪哒的往下掉。
“难道我真的是个扫把星么？克死了爹娘不说，大力哥本来过得好好的，我一来他就又摊上了这卖苦力掉脑袋的事儿！”
修运河，官府征工，虽说是给钱，可能有几个是活着回来的？人死了之后，钱又有多少能到农户的手里呢？
“听说隔壁村子的李大手，前半年让官府征了去修知府大人的府邸，结果被砖瓦给砸了，当时脑壳就给砸破了，流了一地的血……知府门上挂的那块匾就是拿他的血画的…后来她婆姨奇怪为啥宅邸都修了半年也没修好，就找去了县城。看见那块匾，愣说看见他家男人趴在匾上跟她招手，回到家大病了一场，没过几天也死了。”
赵燕儿嘟囔着她在河边洗衣服时候听妇女们传的谣言。他娘则是一边哭一边骂她个没良心的不说点好话，偏要咒他爹。
农村流传着不少怪力乱神的传说，其中不少都缺乏根据，唯有官府征工服劳役这事儿，基本上都来自于真实故事的流传。
三个女人就在院子里，哭累了就静静地坐着，从晌午坐到了黄昏。
“燕儿，我好像听见你爹的脚步声了。”原本呆若木鸡的赵燕儿娘突然精神一震，扯着赵燕儿说道。
赵燕儿趁着脖子往大路上看了好久，可是连一个人影的没有看到。
“娘，你听错了，官府哪有那么容易放人啊！”
“我没听错，你仔细听。”赵燕儿娘执拗的侧着耳朵，一双已经快哭瞎了的眼睛正对着小蛮，看上去肿的好像鼓了气的蛤蟆脑袋似的眼睛，小蛮已经分辨不出来那双眼睛是张着还是闭着。
不过自己的眼睛现在应该也差不了多少吧！小蛮揉了揉火辣辣的眼睛心想。
就这样三个人支愣着脖子瞅了半天，终于看见路边那棵大树旁，果真走过来一个摇摇晃晃的身影，穿着褐色的破破烂烂的麻布衣裳，一瘸一拐的向篱笆院儿的方向走来。
不是赵老三还有谁。
赵燕儿和他娘急忙迎了上去，赵燕儿娘跑的时候还差点被踢翻在地的小凳子绊了一跤。
小蛮也跟了上去，她努力的向赵老三身后看，并没有看见第二个人。
赵老三眼神空洞的向前走，颧骨上有一块伤痕，衣服也像在土里滚过一样肮脏不堪。直到听见赵燕儿喊得一声“爹！”
看见了赵燕儿娘俩儿眼神里才重又焕发出精神。眼泪在眼眶儿里打转儿，似是要哭，但是一家之主的威严又告诉他不能哭出来。
“回来就好。”搀着老伴儿的燕儿她娘说道，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