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红黑颜色的脸庞因为久久呆在屋里不接受阳光的照射,变得像蒙上了一层黄黄的腊油。皱纹也变得更加清晰和深刻,尤其是眉间的“川”字,像极了后山的沟壑,仿佛能夹死个苍蝇或者蚊子。
“怎么了,吵吵什么。”说话时候也缺少了当初在饭桌上谈话的欢愉神色,倒像是有一股子浓痰在嗓子间咕噜咕噜的,像是得了严重的肺病。
小蛮知道,这是穷人智慧,为了避免徭役而刻意营造出的病态,可还是不舒服的咳了咳嗓子。
家里这段时间十分困难,和赵老三一直憋在家里不再出去打渔也有关系,角落里的渔网落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连苍蝇都不爱光顾了。
赵燕儿娘开始了诉苦模式,一边说着孩子不听话,一边说着自己天天干活儿如何如何的累,小蛮的手帕计划只是说了个模模糊糊的大概,后面就演变成了赵三婶儿对生活和老天不公的埋怨以及对自己的深刻怜悯。
“我实在是太惨了啊……为了维系这个家我容易吗?老的老的不干活,小的小的不听话。”
赵老三终于从她碎片化的描述中大概厘清了事情的起因到底是因为什么。
“咳咳……”赵老三清了清喉咙里的痰,赵燕儿娘也减少了哭声,因为他知道,这个时候该是赵老三替她训斥孩子的时候了。
她小声啜泣着,用沾满污渍的围裙擦拭着并没有流出来的眼泪。
耳朵却支棱着时刻听着赵老三的话,准备接下来听到对两人训斥的话时方便在内心偷笑。
“不就是个蚕丝么,小蛮你要是真能赚来钱的话,就拿去用吧。”
赵三婶儿的啜泣声戛然而止,“孩儿他爹,你说啥?凭啥就给她了!万一她全拜光了咋办?”
“唉,不就是添两套衣服么?现在又不是没衣服穿,去年的冬装翻出来不也能穿么?”赵老三吧嗒了一大口旱烟,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哈!好你个白眼狼,你们老赵家全都是白眼狼!你这个老白眼儿狼。”赵三婶儿指着赵老三说。
“你就是个小白眼儿狼!”她指着赵燕儿。
“我天天操持这个家容易吗?你们就想着自己的衣服,谁关心过我没有?我不想像镇子里的女人们涂脂抹粉么?好不容易家里有了点闲钱,你们就拿去给外人败……”
这次是真实的眼泪从那双快要干枯的眼睛里流出,眼泪太烫,烫红了赵三婶儿眼眶周围干枯的皮肤。
小蛮蹲下来,想拍一拍赵三婶儿的后背安抚她的情绪,不过一想到肯定会被她一手推开,于是还是收住了手。
“这家里还是我说了算的!我说蚕丝给小蛮,就这么定了。”赵老三拐杖一杵地,发出了沉闷的木头的撞击声。
赵三婶儿站起来,抹了一把眼泪,一声不吭走到了后院儿。
小蛮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酸酸的。她从来没有过母亲在世时的记忆,很缺乏和年长的女性长辈相处的方式。不会讨她们喜欢,但是内心里却对这个勤劳但是有些多嘴多舌的女人生出了一丝怜悯。
“咳咳……”赵老三又咳了一声,让小蛮回过了神儿。
“小蛮啊,你那个刺绣,你真能整好吗?”
“三叔,你放心。我要是没把握我也不会跟你提这个事儿,绝对稳赚!”小蛮一扫刚才心里的奇怪情绪,冲着他比了个大拇指。
“唔…可是有个事儿三叔得先跟你说明白。”赵老三有些支支吾吾的。
“什么事儿?您说。”
“家里现在实在拿不出……拿不出你说的三百文铜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