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夏睡不着,周政烁又何尝能睡着,睁着眼,看了她一夜。
他想起很久前,她父母死去的那一晚,她哭昏过去,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他也是这样,看了她一夜,说不上是难过还是心疼,心口闷闷的,特别想抱抱她,却踯躅着。
他有好几次都伸了手,想装作无意识地抱抱她,可最后还是默默收了回来。
现在还不合适。
她猛然转过头来的时候,他一时竟没反应过来,就那么看着她。
两个人都愣着,谁也没有动,清晨的微光萦绕在头顶,空气中有街道外飘来的细微雨水的味道,滴滴答答的声音在窗柩上作响。
时间像停止了一样。
只有雨声是鲜明的,和彼此的呼吸。
时夏心虚,一颗心怦怦跳,于是没发现他的异常,扯了扯唇角,说了声,“早!”
“早!”他回答。
像两年里的每一个相拥而眠的早上,仿佛一切都还没有变。
但是时候该改变了,周政烁想。
她有严重的心理障碍,忘记了曾经受过的创伤,他一直觉得她忘记了也好,这样能重新开始。
可其实这几年来,她从未真正的开心过,笑容里总是蒙着一层阴翳,或许潜意识,她还记着那些痛苦,无法释怀。
如果忘记不能缓解伤痛,那就重新记得,理解,然后释然。
他替她做了决定,不知时好时坏,但无论怎样,都有他陪着她。
周政烁这个人很讲究,细致到配饰的颜色和袖扣的材质,这大概和他的职业有关,他的造型师每天会不厌其烦地敦促他的品味,警告他随时可能被拍到,不要大意。
但今天他穿着昨天的衣服就起床了,裤子有细微的褶皱,虽然依旧不影响观感,但时夏总觉得显得有些狼狈,她最看不得他有丁点的不如意,于是说:“你脱下来,我帮你熨一下吧!”
于是他利落地脱了裤子。
十一月份,南方还是热,他里面只穿了一条平角内裤,裹着两条劲直的长腿,给清冷的早晨平添了几分艳色。
时夏目瞪口呆。
那内裤还是时夏买的,藏蓝色,紧身,特别性感。
他似乎才意识到不妥,说了声:“抱歉,我总是会忘记你现在已经不是我女朋友了。”
女朋友?时夏还是第一次听他这样说。
她其实有时候也会觉得两个人就像普通的男女朋友,可毕竟是不一样的。他们之间的相处,更多是情人和金主之间的相处。她几乎没有见过他的朋友,也不和他一起去公共场合,偶尔和他吃饭,都挑没人的地方,更多是在家里,或者什么都不做,各忙各的,或者就腻在一起厮磨,他话不多,即便那个的时候也很少话,至多情动时叫一声“宝贝”,那喑哑而满含情|欲的声音刮在她的耳膜和心口,她总是想,哪怕堕死在他怀里,也是值得的。
她一直觉得他是个好手,总能三两下撩拨得她丢盔弃甲。
但时夏也记得两个人正式在一起的第一次,她搬去他家后两周,那时候他还不住在现在那栋公寓,而是住在望江口的一栋小别墅里,那里他爸妈名下的房子,时夏那时候就一直提心掉胆,总觉得自己在做坏事。
或许是他怕她尴尬,给了她两周的适应时间,然后才和她有了第一次各自清醒的一次,时夏有些紧张,他前戏也做得乱七八糟,最后是她引着他进去,问他,“你也……紧张吗?”
她声音颤颤的,倒是把他惹笑了,埋头去亲她脖子,“可能……是有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