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沙弥低声念了个佛号,才说道:“其实齐施主在出事之前,已经有了预兆,他明明定的是这个房间,可是我好几次经过,都看到他在另一间房里。”
张敏之正要问是哪间房,就听到许一亭声音哀伤地说道:“其实我也觉得白姑娘说的有一些道理,润芳是为了画技而献身,实话而言,他从前的画技并不好,那一次来开元寺之后回来,突然间就不一样了,《秋夕风雨图》就是在那次之后画成的。”
听到这句话,小沙弥不自觉打了个颤,说道:“说到这些,小僧得去寻一些驱蚁的草药往每间寮房放一放才行了。”
说着,小沙弥便要离开,忽然想到自己手中的灯油壶,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说道:“小僧还得将每一个房间加满了灯油再走。”
张敏之笑着道:“这些并不耽误,小师父您每日都来添灯油,想来今天不加也没事。”
小沙弥连忙说道:“不可不可,这是本寺留下的规矩,当年建寺祖师说了,这寺是为世人所建,要为众生留一盏明灯指引方向,于是就规定了,不论房内有没有住过人,都必须把灯油添满了,以防有人半夜入住手忙脚乱,现下就成了我们每日的功课,若是完成不了,师父是要责罚的。”
张敏之了然,心道这建寺的老和尚倒是慈悲为怀,只可苦了这些小沙弥们。
那一边,小沙弥给许一亭房内添了灯油,便急匆匆出来进另一个房间,进去之前,他又停下来,朝许一亭说道:“许施主,您房间的蚂蚁诸多,然而众生平等,切勿杀生。”
许一亭双手合十,低声应是。
张敏之朝小沙弥挥挥手,转身朝许一亭说道:“许社长,先生罚我帮小师父打扫寮房,您这是最后一间了,不知现在可方便?”
许一亭温和说道:“我的房间就不用打扫了,我已清理干净,你放心,若先生问起,我会替你说话。”
张敏之道了谢,又婉转拒绝:“这不行,君子以诚,欺骗先生的事情是万万不能做的,您就让我进去转一圈,做做样子,出来之后,也好有个交代。”
见她如此坚持,许一亭只是笑了一下,侧身便让她进去,张敏之只在房间里转了一圈,顺手扫了扫画上的灰尘,果真是意思一下,就便退了出去,告辞离开。
张敏之出了寮房,转头就朝知客僧处去,有些东西,她想要在第一时间确认。她的脚步很快,心跳得更快,隐约之中似乎已经摸到了一些头绪,然而太过缥缈,她飞快地抓住,似乎也仅仅留下了一个影子。
寮房和寺中僧人的住所有一段距离,需要经过一段漆黑的小路,隐隐约约还能看到前方的点点火光,那是开元寺二层塔上那个大火炉冒出来的光芒。在上山的路上她就听到了这个神奇的东西,一直想要去见识一下,可是事务繁多,总没有时间。
她一路走,一路想,浑然不觉身后有一道黑影出现,与她越趋越近,她只觉得后脑被什么东西重重一击,便软软倒了下去。
……
张敏之被热醒的。
人说一场秋雨一场寒,在昨夜的瓢泼大雨之后,山中的天气也跟着逐渐变凉,这样的热气是从哪里来的?
眼前有一道火光迷迷糊糊之间闪现,她蓦地惊醒,立时察觉到不对。
不是因为她所处的位置,而是面前的人,她看到朱佑樘双目紧闭,甚至还看到他身后立着个黑衣人,就站在火炉前方,炙热的火焰将朱佑樘的脸照得清清楚楚,他脸色一片雪白,紧闭着双眼,毫无动静,就像是一个木偶,被黑衣人牵扯着往前。
张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