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王在宫中地位之低,简直不可思议——此番陛下给主子封国都想不起来这个儿子!
如此这般,赵王哪有胆子成日里为了吃食挑三检四,还不是送来什么就只能吃什么。
朱鸾微心想,大人造孽偏都把气出在个孩子身上了。
爹不亲、娘不爱的赵王真是个小可怜。
“赵王能吃糖吗?”朱鸾微放下手的时候碰到了挂在腰间的荷包,忽然询问。
老宫婢苦笑,“糖这等好东西,哪落得到大王嘴里。吃是能吃的,平日里却吃不上。”
朱鸾微接下荷包,递给老宫婢,“今日占了赵王的房舍,打扰大王休息,随身只带了一包糖果权当是给赵王的赔礼了,还请嬷嬷不要见怪。”
这时代产糖工艺极其落后,糖是一等一的奢侈品。朱鸾微出身富贵,又是家里独苗,才能随便他身上揣着糖块,想怎么祸害怎么祸害。
赵王吃不得羊肉,偏偏每日送来的吃食尽是羊肉做的。想到赵王小小一个孩子过得那么艰难,每日只能就着一碟素菜吃米饭,老宫婢终于收下荷包。
手里沉甸甸的重量压得老宫婢不安,视线往门帘后看,忐忑许久才道,“那奴婢就替赵王收下了。”
朱鸾微又聊闲话似的向老宫婢打听了几句赵王饮食禁忌,内侍便带着太医去而复返。
太医医术自不必说,一下便妙手回春,给朱鸾微扭到的骨头推回原处,用药膏和细软的布巾给他固定脚踝后,朱鸾微被叮嘱一个月不准做跑跳、骑马、角抵等剧烈运动后,太医领了诊金离去。
内侍瞧着朱鸾微无悲无喜的脸,凑趣道:“奴婢去打听打听朱相国走到哪儿了。”随即,出了门,留下朱鸾微躺在榻上。
没想到过了一会,父亲朱澈没回来,倒是太子身边的内侍领着人过来了。
“殿下听闻朱侍读伤了腿脚行动不便,特意派奴婢驾车过来,请朱侍读今夜病愈之前歇在宫里,不要来回折腾了,免得加重伤势。”内侍一面说,他身后一名身板硬实的内侍已经上前来抱朱鸾微起身。
看到这里朱鸾微已然知道太子在拿自己刷“仁德”的好名声了,索性不推拒。
他窝在内侍怀里笑道:“殿下真是体恤臣下,臣正担心拖着脚走回去再伤上加伤呢。能不来回动弹真是太好了。”
朱相国家中家里旱地就这么一株独苗,朱澈宠儿子,有什么好东西都捧到儿子面前来,朱鸾微在外面难免沾上“娇气”的名声。内侍奉旨过来前,心里直嘀咕,盼着朱鸾微可别是个不识好歹的,对朱鸾微现在的通透分外满意。
他连声说:“朱侍读哪儿的话,殿下听说朱相国要奉陛下旨意随燕王就国后,一直担心您家中没个主持大局的人,独个儿在家里害怕,想让朱侍读干脆住在宫里呢。您不嫌弃,太子殿下只有高兴的。”
呵呵呵,说的好听。
皇后不得陛下欢心,太子也不是个讨父亲喜欢的儿子,要不是祖宗家法定了太子的身份,现在住东宫的肯定是燕王那个飞扬跋扈的混账。太子怕是听说自己父亲被陛下派去陪同燕王就国,自己家也会倒向燕王,才对自己分外笼络吧。
太子那“仁善”的好名声,都是今天给这个赦免,明日为那个赏赐换来的,全不是出自本心。
朱鸾微见过太子许多次,太子对他倒是亲切,可因为太子总喜欢拿人给自己刷好名声的性子,朱鸾微对太子实在喜欢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