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抬手,他愣住了。
朱鸾微看着自己掌心沾下来的几缕发丝,下意识又对着如意垂在脸颊上的头发扯了扯。
一缕青丝在朱鸾微和如意之间缓缓飘落,原本装出要哭不哭模样的如意终于被这番变故吓到了。他僵硬的抬手在自己头顶乱摸,一缕接一缕发丝飘落,如意一脑袋浓密乌黑的发丝尽数落在床榻上,露出圆滚滚、光溜溜的脑顶。
“鸾微哥哥,我是不是真的、活不长了?”如意艰难的问,脸上血色褪去,怀疑起自己这次玩大了。
“宣太医!”朱鸾微顾不上回答如意的问题,起身大喊,同时厉声道,“禁卫何在?将早膳所有经手陛下膳食的内侍宫婢为何不抓起来,一个个查清楚!”
禁卫闯进门,看到小小的永安帝那个跟剥了皮鸡蛋似的光滑脑壳,也被吓住了,手脚先脑子一步拔出武器,威逼着寝殿内全部内侍远远离开小皇帝身边。
不过片刻时间,无极宫中的年幼帝王脱发的消息已然随着再次被折腾进宫的医官们而散出宫去了。
朝臣们原本认为文太后给永安帝喂食羊肉、羊油,导致小皇帝浑身起满红疹只是为了撒小皇帝没有给她腾位置的气,现如今皇帝头发都掉光了,哪还能等闲视之!
古语有云:“发为血之余。”
只有精血爆伤,才会满头青丝落尽,此乃恶相。
文太后再生气,也不能在咸阳宫中为所欲为,养坏了亲生儿子之后,还想要害死亲自挑选的庶子吧。
她太猖狂了!
朝臣们心中不满,正想要去太尉府上讨个说法,没想到文太尉比他们表现得还激动。
当夜,文太尉拿着腰牌宗马冲进咸阳宫,以无人可挡的气势直闯凤鸣宫,一巴掌抽在文太后脸上,把文太后骂得抬不起头来。
“你当年做了什么我不知道,可陛下还没满八岁呢,你怎么下得去毒手!我真后悔当初舍下老脸跪求先帝不要废了你的后位!”
“父亲,不是这样的,我、我没想要害死如意。我只是担心他当上皇帝不再听我话,我才想要试试他是不是说了真话,对我百依百顺的。”文太后不敢同父亲争执,害怕文太尉再说出什么话让她颜面尽失,赶忙爬起身去拉扯父亲,期期艾艾的小声对着文太尉解释。
文太尉被气得怒极反笑,不断点头,高声喝问:“你要试试他?你明知道他吃了羊肉、羊油会变成这样还要试试他是不是对你说真话?你怎么不这样去试试你儿子,你敢让人这么试探你儿子吗——啊?你告诉我!”
文太后被骂得抬不起头来。
过了好一会,她忽然笑了,不再装无助之态,神色怨毒道:“我当然不会让人去对付我的登儿,他是我费尽千辛万苦得来的。我这辈子出嫁不得先帝宠爱,在后宫不被世家高门嫔妃尊重,生得孩子身体羸弱不堪重任。我样样不如人,我要是不对付所有能威胁到我的人,我和登儿早就死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了。你以为我的皇后、太后当得很舒服吗?”
“哈哈哈,父亲,您还不知道吧,妹妹她不是血崩而亡,她是生了孩子自杀的——为了对我证明她没有与我争抢陛下的心思,她宁愿死。”
“多好的姑娘啊,我最喜欢妹妹这种女孩了。她自己都不管自己儿子,您难道指望我替抢走了先帝心的女人照顾儿子。您也太难为我了。她抢我的陛下,她儿子又来抢我儿子的皇位!我不防备着那个小杂种,难道要让他平平安安长大之后,送来碗药,让我跟我的登儿一起悄无声息的死了吗!不会有这么一天的!他永远别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