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转眼到了晚上,一干人收拾齐整的聚集在小院里预备出发,人人抬头挺胸的兴致高昂。郗浮薇披着于克敌的斗篷,从回廊下走过来,打量几眼人群,看不出来有任何的紧张跟戒备,然而沈窃蓝既然说了对邢行首的怀疑,想也知道,跟前的同僚中间,不说人人都心照不宣,至少相当一部分人都知道晚上赴宴的真正目的。
这份逢场作戏的本事,也是无愧“天子亲军”的身份了。
她心里转着念头,正要走到于克敌身边去,正堂的门打开,着了白狐裘的沈窃蓝走出来,看她一眼,目光在她肩头的斗篷上停了停,说道:“这斗篷是克敌的?”
郗浮薇道:“是。属下想着虽然是晚上,但……”
“你是宋尚书的义女,怎可当众用外男的衣物?”但话没说完就被沈窃蓝打断了,寒夜暮色降的快,灯火下他眉眼氤氲,只眸子一点光亮格外慑人,看不出具体的情绪,没什么感情的说着,“你这是想让宋尚书回头找我算账么?”
“大人,您知道的,属下跟郗小姐认识的早,所以情同兄妹。”于克敌闻言赶紧过来解释,“而且郗小姐到底是女孩子,夜半三更的去邢行首那边,总要遮掩下。不然叫宋尚书知道了,只怕咱们更加不好交代?”
沈窃蓝闻言转头看他,一直看的他低头不语瑟瑟发抖了,才朝郗浮薇抬了抬下巴:“回去换掉。”
郗浮薇行了个礼,乖乖的回去后面。
“你们且先过去。”沈窃蓝目送她背影消失在月洞门后,方对一干手下说,“我随后到。”
三个总旗里年纪最大的出列代众人答应一声,除了于克敌外,都陆陆续续的离开。
如此等郗浮薇换了自己的裘衣出来时,院子里已经静悄悄的了。
她看这情况越发的不敢作声,沉默的跟在沈窃蓝身后。
邢行首请客的地方距离小院不算很远,过去赴宴的锦衣卫骑马步行都有,沈窃蓝大概是为郗浮薇考虑,却吩咐预备了一架马车。
这会儿三个人走到马车畔,于克敌识趣的拿起马鞭充当车夫。
郗浮薇则踌躇了会儿,不知道是不是跟着于克敌一块儿坐车辕上?
“你不进来,是唯恐别人不知道宋尚书的义女去了行首那儿?”沈窃蓝当先进了车厢后,冷冰冰的问了一句,她才告了声罪,撩起帘子入内。
今晚风雪还是不小的,不过马车里提前放了熏笼进来,暖融融的很是舒服。
郗浮薇进去的时候沈窃蓝已经将狐裘脱下来了,正微阖双眼靠坐在车轸上。
想是大明律不许官员宿娼的缘故,他没穿官服,却着了一身绯红地四合如意瑞云纹的锦袍,腰间束了革带,系着羊脂玉佩,玉佩下拖了一对五彩攒花宫绦。
头上绾着四方髻,横插一支羊脂玉竹节簪,在灯下看去,整个人莹然生辉,肌肤几如玉色。
郗浮薇有片刻的恍惚,暗掐了下掌心,才若无其事的落座。
坐下之后,因为沈窃蓝没开口,她也不敢作声,于是悄悄打量着不远处的雕花,在心里将那雕花来来回回描摹了一番,正要收回视线,却忽然察觉到,沈窃蓝在看自己。
她微微一愣,下意识的朝主位看过去,就见这位原本在闭目养神的上司,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眼,果然正静静望着自己。
被郗浮薇发现后,也没什么收敛的意思,仍旧没什么表情的盯着她。
这让郗浮薇很是忐忑,小心翼翼问:“大人?”
“……”沈窃蓝没作声,目光不离她面容,稍微换了个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