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的黑夜多余白天。
那年，北国风雪交加。穹还小，圣女也还小。
穹被人类流放到极北地域。他是异类，不会被容许在人类的世界中生存。
跨过北原山脉群，进入那片一望无尽的草地。如果是夏天，那的确是草地，可惜的是，那是冬天。
白茫茫的雪地，看不见一根草，更看不见一只动物。
白昼越来越短，黑夜越来越多，光明对那个地方的人来说，就是一种奢侈品。
十几天的长途跋涉，瘦小的他倒在了雪地中。
从那时起，他就恨人类。只因为他长得怪，就被驱赶进入北国不毛之地。
可也还只是恨，不是怨恨或者痛恨。圣女死后，才变成了怨恨！
白色的雪，冰冷刺骨，他睁大了眼睛，绝望地看着雪夜里的星辰。
他从来没有觉得世界会这么寒冷。
雪地中突然传来了沙沙之声和叮铃之声，有什么东西在雪地里行走。他吃力地扭动着早已僵硬的胳膊，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只见一个身着白衣的，十几岁的少女在雪地中行走。
她的手中有一把伞，一把红色却不妖艳的纸伞。穹说不清那是怎样的一种红色。红色有点儿带灰，却又不是，他只能说那是时间的沉淀。
伞骨下面，点缀着流苏，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随着她走路的脚步，流苏会有节奏地来回摆动，相互碰撞之间，发出很悦耳的声音。声音很微弱，却很美，婉似天籁，穹只能想到一个词：余音绕梁。
对！就是余音绕梁，不是天籁之音。
那个女孩，就是圣女。
圣女看见了雪地中的穹，改变原来行走的方向，走了过来。她侧头，看着雪地中的穹，很是好奇。忽然取出一个苹果，蹲下身来，递在穹的手里，笑道：“给！”
她的笑容很浅，却有一股说不出来的美。那种美，叫做纯净。
穹第一次见到这么美的笑容。
他也记住了这个笑容，记住了这个人，记住了这个苹果。
他不知道她的名字，他只知道人们都称她为“圣女”。
他记住了那个苹果，不仅仅只是苹果救了他一命。更是因为那个苹果……是圣女身上最后的口粮。
在那鬼地方，一个苹果真的很珍贵。许多时候，它就是一条命。
当圣女也倒在雪地中时，他哭了。他想：世间怎么就会有这种人呢？
放在人类的世界，这不叫做好人，这叫傻子，或者叫白痴。
后来的事实证明，圣女果真是一个“白痴”。
穹后来才知道，这样的事情，在圣女身上很常见。
风雪凝固了他的泪水，他拼了命，将圣女带出了那片雪原。
好在，他和圣女都没有死。这是他最开心的一件事情了。有人来接应圣女，也带走了他。
许多年后，圣女南下，却是从此一去不归。穹奉命来寻找圣女，他知道自己长得怪，也就一直小心翼翼地躲藏着。多方打探，竟是得知圣女已死。
他发了疯。
人们将他当成一头为害无辜的异兽，打入黄泉矿井底部的原子大阵中。
可是，他自始至终就不是一头“兽”，而是“人”。只是“人”的前面加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