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嬛笑着将昨夜与皇上“偶遇”的事说了十之五六,又道:“皇上当时便说要晋封,可我也不曾侍寝,便以为皇上是说笑的,并未留意,岂知今早便有了这道恩旨,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可喜未尝失礼。”
眉庄打趣道:“古人云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说得就是你了。你看今日丽贵嫔气得只差指着你责骂,没得让人看笑话。皇上果然是看重你,这未曾侍寝而晋封的,大周开朝以来怕都是少有的。”
甄嬛却静默片刻,面上反而露出些许忧色:“正是未曾侍寝便晋封,隆宠太盛反而不妙——像丽贵嫔一样的人恐怕也不在少数,只是不曾明言罢了。”
眉庄略微变色,沉吟片刻方道:“这却也是,明里暗里恐怕都有人蠢蠢欲动了。你宫里新来了这些人,保不齐就有别人的钉子,切切小心。”
“正是这话。”甄嬛略饮口茶,方道,“姐姐与我此刻已算是深受皇恩。依我看,她们暂且不会对我下手,倒是容易在姐姐那里做文章,离间你我二人——姐姐定要小心,除却刘良媛和我宫里的淳常在,对任何人都要小心谨慎,尤其是皇后和华妃。”
眉庄握紧她的手,正色道:“你也是一样。想来最迟后日,皇上便会召你侍寝,你最要紧的便是好生珍重,成为名副其实的莞嫔。”
甄嬛回以温柔的一笑,道:“姐姐同样牢记:戒急用忍。”
眉庄眼中闪着明亮的光芒,点头道:“只要你我姐妹同心,一定能在这后宫之中屹立不倒。”
眉庄走后,棠梨宫也开始格外热闹起来。一日之内,李长的徒弟小厦子连着三次到莹心堂传达玄凌的问候和赏赐。从开始不起眼的绫罗绸缎、香囊头面,到昔年朱柔则最爱的那柄蓝田玉箫,再到晚膳时的珍馐玉馔,都一水儿地送进甄嬛的宫室。
她明白,这约摸是由于今日乃大年初一,玄凌必须留宿凤仪宫,方才如此挂念。玄凌再是宠爱她,也不可能接连为她破坏祖宗规矩,她心知肚明,所以并不介意。只要玄凌的心思在她这里,那人在何处都无妨。
倒是晚间,端妃和冯淑仪都悄悄地打发人来送礼物。甄嬛心知这是试探,也小心应对,好生接待了送东西的大宫女,但并不着意回什么厚重的礼,只说将自己亲手绣制的两个香囊送给端、敬二人,聊表寸心。
眼下还为时过早,不便与齐月宾和冯若昭连成一片——她二人也不会放心。不如淡淡地结交着,以后若真有什么困难,这两人也方便帮腔说话。
这夜宫里多数人自然是睡不好的。甄嬛靠在床头,在各色人等好奇、羡慕、妒恨的情绪包围中,一面翻看着《诗经》,一面向自己宣布:嘿,你已经正式踏上这条充满危险和荆棘的道路了。
对于她这样心狠决绝的女人而言,纵然步上那个位置将会走过无数刀光剑影,呼吸着连脂粉都弥漫着血腥的空气,也阻止不了自己对它的向往。或许,这会是她唯一的执着了。
玄凌暂时看来不会爱她,她大概也不会爱上玄凌,但就在这样似真似假的佳偶天成里,她和玄凌或许会成为这天下最相配的人。
次日醒来,槿汐来禀报皇后依旧免了请安。甄嬛便让流朱梳了家常的发髻,又命小连子去请温实初过来。
温实初到来的速度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快。甄嬛摒开所有人,只留了流朱沐黛。见他急切的神情,想必已听闻了这件事。宫闱之中从来没有绝对的秘密,区别只在于想说不想说,能说不能说,敢说不敢说。
甄嬛淡淡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