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没有想象中的再次沸腾,雷狮晦暗不明的冷笑,让人觉得有些不怀好意。
一时之间酒吧里竟然短暂地静默了。
“满上。”这一次,雷狮的语气多了些强硬。
“……”裁判维德感受到了雷狮身上无意识散发的威压,略略不满地眯了眯眼。
“别扫兴嘛~”特蕾娅沉吟,重新笑出声,本想抓住衣襟的手指一滑,钩进了雷狮里衣的领口,她扭头冲侍者打响指,“满上!”她的豪放将降到冰点的气息重新带回高峰。
“既然上一轮部分胜负,那么这一轮我们换个新的玩法,”维德将两瓶未开封的酒放在两人面前,“一瓶定胜负,如何?”
雷狮扫了一眼酒瓶的包装,笑意更深:“好。”
特蕾娅心里还颇有些感动,看来维德还记得赌桌上建立起来的塑料情谊,一瓶可比再来一排好多了,被酒精冲昏的头脑不加思考,嘴就先答应了下来。
两人同时用指甲顶开了瓶盖,瓶盖脱离瓶口的一声脆响宣告比赛开始。
特蕾娅只猛灌了一口,就差点破口大骂:“维德你给我等——唔!”
维德送上来的酒烈得出奇,特蕾娅沾唇就觉不妙,酒精刺鼻的气息在气管里冲撞,眼角已经挂上生理性的眼泪,视线也跟着模糊。
狠话还没放完,雷狮忽然一抬特蕾娅酒瓶的瓶底,瓶口磕在牙齿上,辛辣的酒液顺着喉管奔流而下。
雷狮抬的高度恰到好处,让酒水能够畅通无阻地泻下,又不至于过猛而中止比赛。
特蕾娅没机会喘气,忍着牙酸大口吞咽。如果之前的比试对她来说只是对胃容量的考验,那现在就是对食道的酷刑了。
在踉跄后倒之前,特蕾娅看到了雷狮嘲弄的笑容。
睚眦必报的海盗头子,果然还在生气。
还剩半瓶的时候,特蕾娅已经咽不下任何一口液体,酒液就差顺着食道漫进大脑了。
特蕾娅捂着嘴放开了酒瓶,笑得快喘不上气,软倒在人群边,不记得是哪位好心人扶了她一把,送她出了混乱中心。
特蕾娅斜斜地立正,食指中指并拢指了指太阳穴,向她在酒桌上的继任者挥手致意,戏精终于完成了谢幕,歪歪扭扭地离开了酒吧。
在出门的那一瞬间,扶着墙,与其说是走倒不如向前是“拖”了两步,终于靠着墙根坐了下来。
以前她滴酒不沾,雷狮喝醉的时候,她甚至会用看垃圾的一样的眼神看他:“走开,你熏到我的剑了。”
现在她倒是有点儿懂了,喝酒更多时候是喝豪迈热闹的气氛。在她给自己规定的所剩无多的日子,偶尔的疯狂倒也是不错的体验。
只是一旦远离了人群,喧嚣与灯火都渐渐迷离远去,那些好似触手可握的快乐都遥不可及时,难免让人悲哀。
她以为狂欢过后应该是疲惫和喜悦,却不知道将力气宣泄一空后,连抵抗孤独的意志力都跟着花光。
她的人生只有短短八年,充斥着妄下断论的想当然,比如说每个人都告诉她,她是为雷狮诞生的道标,她就以他为精神支柱,比如说雷狮说他要挣脱束缚他的枷锁,她就以为自己并不是枷锁中的一员。
现在一一破灭了,算是一报还一报。
特蕾娅将脑海里逼得她崩溃的记忆统统驱逐出去,抽出十字剑,试图以它为支点重新站立,在连摔了三个跟头之后放弃了尝试,黏上酒液的裙装上吸附了土灰,十分狼狈。没吐算是保住了她作为职业军人的最后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