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七章
清河公主听了他这番话,又是熨帖,又是伤怀,只紧紧搂着他,哽咽不语。
慕容冲闭上眼,那不堪迷乱的一夜再度从记忆深处卷土重来,让他腑脏阵阵绞痛。阿姊本性纯良温婉,若是进了那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多半会落得个凄凉下场。
横竖只要有慕容氏进宫即可,如果自己去陪侍苻坚,那他是否便会放过阿姊?
摩诃萨青是王子,他慕容冲也是王子,能让阿姊此生安然无忧,纵是舍身饲虎又有何不可?
正是早春,苻坚却无踏青游赏之心,依惯例驾临太学考校学子。
因有以太子苻宏为首的王室亲贵子弟在此苦读,那些有心讨好天王的氐族勋贵也纷纷将子弟送了过来,苻坚又请士族中的饱学之士授课,无形之中也拉拢了一些曾将苻秦视作蛮夷的汉人。
“陛下。”今日苻坚特意点了裴元略陪驾,后者虽诧异于帝王突然的恩宠,但到底出身河东豪族,面上倒是泰然处之,不卑不亢。
今日是君子六艺,苻坚先挨个考评了几个王子,见他们均有进益才放下心来,不由得将目光投向慕容冲,不由得一愣——不论前世后世,慕容冲素喜华服锦衣,哪怕是颠沛战乱中,也颇在意仪表,非锦缎丝绸不穿,这日却一反常态,只着了汉人学子常穿的儒服儒巾,整个人敛去了三分媚态,平添五分文秀之气。
慕容冲倒也不似刚来太学那般放纵驰荡,于礼乐上倒也真的下了功夫,这与苻坚印象中上一世的慕容冲大相径庭,不由奇道:“一两月不见,此子竟已非吴下阿蒙。”
太常奉承道:“是陛下德泽万方,夷狄亦被教化。”
苻坚凝神观看了会,发觉慕容冲果然天资极佳,虽从前懒散了些,可经过这些时日精进不休,虽不如苻宏苻晖这两个大的,比起苻丕苻登却也不差。
“赏锦衣一件。”苻坚话音刚落,便觉不对,他竟忘了面前这人并非上一世的娈宠,而是个太学的学生,好在只有身侧的太常与致远听见,他便及时改口道,“赏五经一部。”
真是上辈子带来的毛病。
一时鬼使神差,经年走火入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