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甭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到底是不是来自于他妈陈慧芳的遗传。
走南闯北跑社会那么多年的梁生倒是一直都有着自己独一套的,甚至敏锐于常人的观察力。
至少,就拿刚刚他和小梁声身后的那两个六厂工人随口发生的那段对话的这事来说,他的鼻尖边上还是第一时间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了。
“诶,听说没有,早上新闻里刚讲的事,咱们隔壁的四个县包括昌平渔村都要被整体取消,马上要合并整改成一个大的昌州区……”
“听说是听说……可这事又和我们这帮小老百姓有什么关系?”
取消四县和合并昌州区?
原来这两件事,竟也是02年这时候发生的?
不过昌平渔村这地方怎么听着那么耳熟……自己是不是在哪儿听说过?好像就是在……那时候?
脑子里模模糊糊地起了这么个念头,不动声色竖起耳朵的梁生一方面对这事真的有那么一点印象,另一方面也撇了眼他家埋头苦吃的小贪吃鬼,才往后挪了挪菜市场早点铺的凳子。
他能看出这两个工人其中有一个似乎并非本地,打扮也大体就是在这附近一带厂里帮忙跑业务,会放在嘴上随口聊的肯定都是最近这两天的见闻。
而身后那位端着碗烫手的白粥酱菜在埋头喝的工人大哥似乎也没察觉,只抹抹油腻腻的嘴,就提高点声音继续先前的话题并开始大方地科普道,
“怎么没关系,昌平靠江,听说为了今后能顺利往咱们这儿吸收移民,现在沿江地带村子旁的野滩上都在陆陆续续炸坝呢,大部分渔民们拿了政府的钱早举家搬走了,现在四面封起来的村子没几个人了,野滩上还炸满了水抽干之后跳上来的‘海肺’,我听我昌平那边的老表说,现在正是六月份,那炸上岸的‘海肺’死了之后味道又大,丢在岸上真是难闻死了……”
“‘海肺’,那‘海肺’又是个……什么东西?”
“就是一种鱼,离这儿更南方点的人特别爱吃这口,价格也卖的很贵,样子看着倒是肥美,倒算正经江鲜,血里却是有剧毒的,早几年吃死过咱们这儿的渔民,所以咱们本地除了昌平渔村的人都不敢吃这个东西,拿上来也没人要。”
“……”
“可现在只能几百上千只野生的都趴在那儿活活等死发臭啊,摆在昌平本地的摊上一两块一斤的卖啊都卖不出去,那边沿江打渔的可都要急死了啊,但现在旁边大路都炸坝呢,路两边根本找不到正经鱼贩愿意冒险开车过去,只能这么一条条活活臭在岸上,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啦……”
“……哦,那倒是,但这也没法呀,”
你说说,这事麻不麻烦……”
这无奈抱怨的工人大哥这么一说,暗自偷听的梁生的脸上也是飞快一挑眉,更因‘海肺’二字而表情一瞬间面露思索。
因为他忽然想起来自己多少年前的某段记忆里,的确有关于昌平渔村因为合并区县,而彻底没了的这么一茬。
而如果说旁人不知道如今的昌平渔村里头究竟是什么情况,自己这么个从未来再次回到过去的人却是再清楚不过了。
02年,02年中旬,昌平区正式成立后,Y市‘海肺’高价风波。
原来等在他面前的是这个,他刚刚居然忘了这个?
可……这谁又能提前想到,老天爷给自己回到过去之后第一件礼物竟在这里等着他呢?
这么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