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琬从房间拿了本书坐到壁炉边的单人沙发上,等雷古勒斯回到公共休息室的时候已经深夜十一点了。
“抱歉,琬,没想到今天的聚会时间这么长!”黑发少年步履匆匆地赶过来,巫师袍在身后飘动。
“没关系。”张琬合上书,笑着指了指对面的单人沙发:“请坐吧。”
“《第二次世界大战战史》?”雷古勒斯落座时注意到张琬手中的书:“这是……?”
“哦,这是关于四十年代那场麻瓜战争的介绍。我觉得很有启发性。”
“我不知道你对麻瓜的历史也这么感兴趣?”
张琬笑了笑,把书竖起来靠着沙发扶手摆好:“人们总是避免不了战争的,无论巫师还是麻瓜。多看看总没坏处。”
雷古勒斯不以为然。张琬看见他的表情,心里一叹,忍不住问他:“雷尔,如果有一天我们处在敌对阵营,你会对我举起魔杖吗?”
“琬妮!”雷古勒斯震惊道:“你在说什么!我们都是纯血,我怎么会和你处在敌对阵营?”
“……雷尔,你有没有想过,也许血统什么的只是那位大人用以拉拢纯血家族的幌子?”
“那有什么不对吗?”
“什么?”
“看看现在的魔法界,琬妮,纯血的生存空间遭到混血甚至麻种的挤压,我们活得越来越艰难。无论黑魔王的初衷是什么,只要他为纯血争取利益,那就值得我们追随效忠。家族与家族之间互相利用是很常见的,我们从来不介意各取所需。”
“可是他杀人。”张琬紧紧盯着那双灰眸:“哪怕他杀人,你们也不介意吗?”
雷古勒斯语塞。他还真说不出“为了更伟大的利益,牺牲总是难免的”这种话。
张琬忍不住带上点情绪:“你知道吗,雷尔,就在圣诞节的时候,我叔叔一家被杀了。如果黑暗公爵真的这么在乎‘稀少而又宝贵的’纯血巫师,他为什么要派人谋杀我叔叔?”
“什……”
“然后这个暑假,”张琬稍稍提高声音打断雷古勒斯:“我遇到摄魂怪了,就在我家附近。如果他真的如他所说那般在乎纯血,为什么要对世代纯血的张氏赶尽杀绝?”
一室寂静,只余木柴在火中发出微弱的劈啪声。
“雷尔,我们全家都在那位大人的绝杀令上。他连出身卡珊德拉的我妈妈都没打算特赦。”黑曜石般的眼睛凝视着震惊的灰眸。映着跳动的火焰,雷古勒斯看见张琬眼里有细碎的泪光。
“或许你也该看一看麻瓜的历史,雷尔。‘起初他们冲向犹太人,我没有出声,因为我不是犹太人。接着他们冲向工会成员,我没有出声,因为我不是工会成员。后来他们冲向天主教徒,我没有出声,因为我不是天主教徒。现在他们向我而来,到这时,已经没有人为我说话了’。从麻种到纯血,从卡珊德拉到布莱克——这之间的距离又有多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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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场不欢而散的长谈过后,张琬和雷古勒斯都默契地假装那晚的谈话没发生过。但双方心知肚明,除非他们中的一方改变立场,否则要想回到从前那般亲密无间——或者如他们私底下期望的那样有更进一步的发展——几乎是不可能了。
张琬对此非常后悔。她明明只是想跟雷尔讨论一下自己看见的预示(第二天张夫人的回信确认了那就是预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