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的烛火点了起来,但四周依然昏暗。
穆昭看了看闻人盛没有半点血色的脸,难得发了慈悲,体贴了一下这个受伤人士,道:“今晚就在这里歇一晚吧。”
之后,穆昭要了两间客房,将其中一个门牌丢给心不在焉的闻人盛后,便自顾自上了楼,关门,熄灯,上床打坐。
闻人盛下意识地把玩着手里的门牌,坐在椅子上沉默了好一段时间后,才终于起身,向三楼客房走去。当他走过穆昭的门前时,他的目光投向了那扇门,一双眼睛里堆积了百般情绪,像是下一刻就要满溢出来。
但他很快收回了目光,转过头了,走过了门,走进了房,没有半点停顿和犹豫。
半夜,当最后一抹月光消隐在天空,第一缕日光还未落入人世时,闻人盛睁开了眼,如同鬼魅一般来到窗前。
窗户是睡前就打开了的,于是这会儿,他便直接翻出窗外,无声落地,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径直前行,毫不迟疑地走过长长的青石小路,来到了小镇入口处的巨大青石面前。
他静静地站着,静静地等着,那张向来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的脸,这时却只剩冷漠,一双眼睛像是比水更寒,比冰更冷。
没多久,一个似男似女的声音在闻人盛背后响起,轻柔道:“我儿,你将我呼唤而来,可是因我交待你的事有了结果?”
闻人盛转身,却见他身后站着那人一身黑衣,在黑暗中与幽魂无二,叫人难以分清他究竟是人是鬼,可最令人心惊的是,这人的面容竟全笼罩在一片朦胧迷雾之中,让人就算是穷尽目力,也绝没有能能穿过这层薄薄的迷雾、看到雾后的那张脸的可能。
“义父。”
闻人盛对这人的到来倒是半点不惊,第一时间向这人恭敬低头,沉声道:“义父交待之事,我正在全力促成,如今——”
“如今,如何?”
闻人盛道:“如今遇到了些许难题,所以达成的时间可能会长一些,但无论如何,最后我定不会叫义父失望。”
黑衣人轻笑一声,意味不明,“我儿遇上了什么模样的难题,叫你这般英雄人物都沉迷不起?”
闻人盛心中一跳,背后瞬间渗出一层薄薄的冷汗,不知道这番意有所指的话,是因为听出了他这番话下的含糊其辞,还是因这人真的如他所宣扬的那样无所不知,以致于自己心底深藏的秘密都被他一眼看穿。
闻人盛不知道,不敢赌,更不能分辩。
于是他只能沉默。
还好,黑衣人或许是因闻人盛还有用的缘故,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分逼迫他,只是轻飘飘地丢下一句“温柔乡是英雄冢,还盼你自己能好好掂量掂量”,便又像来时一样,飘然而去。
后又一会儿,地平线上红日升起,刺破黑暗的光照亮了整个世界,而直到这时,闻人盛才终于松了口气。
可他这口气却松得太早了。
因为就在下一刻,又一个声音冷不丁在他身后响起,冷淡道:“原来你半夜从客栈出来,是为了见他?”
直到这时,闻人盛脸上厚重的面具裂开了缝隙,终于露出了真正的愕然之色。
他蓦然转身,却见穆昭正站在他的身后,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闻人盛的脑中有一瞬间的混乱:她在这里站了多久?她又看到了多少?她如今……又是什么意思?
闻人盛在这一刻像是分裂成了两个灵魂,一半陷入了过度的紧张和空茫之中,恨不得时间与他的思绪一块儿停滞在这个时候,而另一半却飞速思索起来,竭尽全力想要找到一个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