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晟怒道:“我怎么会因为这件事感到高兴!”
穆昭道:“但这也与我并不相干。”
白晟道:“你就真的一点都不在意吗?”
穆昭道:“什么?”
白晟道:“你自己的生死。”
穆昭道:“我相信我不会死在这里,而若我真的死了,那也是我技不如人,理所应当。”
白晟越发气急,道:“你对这尘世,难道就没有半点留恋吗?”
穆昭道:“并无。”
至此,话已到了尽头。
白晟怒火中烧,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在气眼前这人半点信任都不肯分给自己,还是气她这样的漠视生死。
他一连道了三个好字,拂袖道:“你自然是大彻大悟,看得透彻,而我却不过是凡尘中的一介蝼蚁罢了,哪怕是多想想生死之事,都是对你的辱没!好!你不怕死,我怕!你要去,那便自己去就是——我走!”
白晟转身要走,谁想穆昭挥袖间,飞剑已贴到白晟的脖颈间。
“想要逃跑吗?我说了,你得与我一块儿走才行。”穆昭自若道。
白晟这回是真的生气了,转头怒视穆昭,道:“我跟你说了,那是死路一条!好言难劝该死的鬼,你硬要自己去送死,自去就是!为何一定要拉上我?!你不怕死是你的事,我怕,行吗?可以吗?!”
穆昭冷静道:“那你是选择现在死,还是跟我进平原里谋求生机?”
白晟见穆昭这样油盐不进,心中怒火越盛,道:“世上那么多路,为何你一定要选择最难的那一条?!有捷径的路,为何不走?为何偏要为难自己?”
穆昭道:“因为捷径都要付出代价,而困难则会得到回报。”
白晟冷笑一声:“天真,世上从无公平,又哪来的回报?你觉得世事都是等价交换的,可那是你觉得,世界可未必是这样想的!”
穆昭道:“那就让它学会这样想,让它在吃了东西之后,付出它该付出的回报。”
“你——”
白晟再一次无话可说。
在这场激烈的言论交锋之中,白晟越说越是激动,然而穆昭却一如既往的冷静,就好像他已经无数次思考过这个问题,又无数次从这个问题里得到过答案。
白晟深吸一口气,终于冷静下来,道:“或许你说的有道理……可是,你与我是不一样的。”
“可能你总是能得到你想要的东西,可能你遇到的挫折都从来没有真正打败过你,可能……可能你就是能够心想事成……但我与你是不一样的。”
人生是海。每个人都要从这一头渡到那一头。有些人天生就坐在华美的船上,船上一切东西应有尽有,他可以在那上头醉生梦死,彻夜狂欢,然后一睁眼一闭眼,便到了彼岸;但有些人却站在独木舟上,担心风暴,担心浪潮,担心这一顿吃了之后下一顿该如何谋得,担心路过的鲨鱼会不会仅仅是一时兴起便将他的独木舟撞碎……
世界是公平的吗?
从来不是。
所以站在独木舟上的白晟仰望着巨船上的顾昭时,才会一次次告诉自己该走了。
可她为何不让他走?
一次又一次,为何总是如此?
白晟凝视着穆昭,千言万语都在眼中。
但他说不出口,因为他知道便是他说了,眼前的人也不会相信——哪怕是一分半点,都不会相信。
这是他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