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坐在唯一透亮的窗边,半边身体在光中,半边身体在黑暗里。他的身姿并不挺拔,微弯曲,让人想起迟暮的老人,无力瘫坐,挺不直脊梁。但实际上他并不老,一头青丝如墨,披散在肩头。
他的手搭在梨花木椅的扶手上,沐浴在光中,手背白的近乎透明,隐约能看见里面的血液。那是常年不见光的苍白,有种病态感。五指弯曲,仿佛想要抓住什么东西,但又仿佛是没能抓住什么东西!
仅是一个略显佝偻的背影,几片光影,就形象的勾勒出他的落魄和颓废。
一缕光,并不能将他从黑暗中救赎。
梁君末放缓脚步走过去,自己端椅子到那个人身侧坐下。
那人微微抬起头,看着梁君末道:“云闲还好吗?有没有和你作气?”
他的声音有些嘶哑,听起来像嗓子受过伤,声带受损。如同老旧的破风箱,听的人瘆得慌。
“他很好,也没有和我生气。因为还不是时候,我没有带他来见你。他长的很像他娘,和小时候一样好看。”
“那就好。”那人听了,声音里略带笑意,不过很快又低下去:“可惜我们不能亲眼看着你们拜堂成亲。昨夜本来想去,又怕遇见云闲。既怕他认出我,又怕他认不出我。”
“等事情了结,哥愿意看,我和他再穿一次喜服,在你面前拜天地。”梁君末说道,脸上笑意微僵,声音有些哽咽。
椅子上的人听了,身体微颤,伸出手拍拍他的腿道:“傻子,拜堂这种事岂可儿戏?一生也就这一次。虽然遗憾不能亲眼所见,但听你给我讲,我也算见过。你两其乐融融,同舟共济,我就心满意足。”
“不过云闲从小被家里人宠坏了,性情高傲,有些时候难免会和你耍性子,你多担待他一些。”
“嗯,我知道。小时候大家都把他当纨绔子弟养,愿他一生清闲,谁想世事无常,楚家的重担会全部落在他肩上。”梁君末苦笑,小时候在楚家时,他就知道楚云闲是个什么样的人。四皇子的伴读,教给四皇子的不是文韬武略,而是翻墙、爬狗洞、掏鸟窝、作弄妃嫔……
可那样自由自在,让人羡慕的楚云闲再也回不来了。曾经的他肆无忌惮的大笑,捣乱,闯祸,让人又恨又爱,现在的他沉着冷静,淡漠高傲,在自己身边竖起高墙,不许任何人翻越。从纨绔子弟变成人人敬畏的鬼帅,他付出的又怎么可能比别人少?
梁君末站起身,走到青年身边蹲下,仰头看着他道:“哥,你打算什么时候和云闲见一面?”
“我这个样子……”青年面露难色轻摇头道:“不急,现在还不是时候。等他能够完全的信任你,等小皇帝能独当一面不用你操劳,我们才开始着手下一步。”
梁君末终究是戚国的王爷,很多事情还是要以戚国为主。青年不是不识大体的人,知道轻重急缓。再者楚云闲已经脱离南国的权利圈,楚家暂时无碍。南帝还能撑几年,他们还有时间磨合,不急在一时三刻。
“我……”梁君末沉默,他着急走下一步是因为忧心青年的身体状况,但是话到嘴边又咽回去。青年不想见楚云闲,就是担心楚云闲看见他这个样子,意气用事。青年的担忧也是梁君末的担忧,小心翼翼,步步为营,他始终不敢让楚云闲知道背后的真相。
见面一事不可再提,梁君末转而道:“秋冬夜寒,哥这间宅子在风口处,到了夜里一定睡不安稳。我昨夜和李玉寒谈过,打算送你去青羽阁的分堂住几个月,你看如何?”
青羽阁的分堂就在红袖街,说起来也不远。
“你明知道我不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