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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母亲
分,不知道什么时候躲在这车里睡觉,我上车时竟然没发现。

    “我爸病危。”

    凌蓝秋“哦”了一声,挣扎着坐起来。

    她比我跟齐楚都大,三十岁后半段,卸了妆就显得憔悴,这种时候尤其,然而气场还是在的,爬起来之后,沉默地坐在一边。

    车从我们学校前面过,凌蓝秋忽然说了声:“这么冷的天……”

    我往窗外看,白天的那个乞丐仍然在那里,蜷缩在一堆破烂里,只看得见他虬结在一起的头发。

    “你在车上干什么。”

    “跟人打架打输了,跑这养伤呢。谁知道会被你抓到。”

    “谁敢打你?”

    “江山代有人才出,总有人敢打我的。”

    彼此都是不用心的打嘴仗,反而缓解了心里那沉甸甸的重量,不再那么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了。

    “等会要找个酒店把你放下来吗?”

    “不用。”凌蓝秋裹着一件被子一样的黑色羽绒服,把脸埋在里面打盹:“我刚好也要去趟医院。”

    我不再多问,一路沉默到医院。

    大概在路上已经设想过一切可能的缘故,等到真站在ICU的门口,我反而没想象中那么痛苦。我妈的电话打得晚,我爸已经开过胸,全身插满管子躺在病床上。

    他手下的副主任过来跟我告知病情。

    “有些器质性心脏病是能躲过查体的。”他一开口就是这个:“肖主任最近连加几个班,今天下班时还在说心脏有点不舒服,晚上九点就送了过来,是心源性猝死,送来时已经意识丧失,测不到血压跟大动脉律动,听诊心音消失……”

    当医生的家属就是这样,默认你要听懂,要体谅,即使你很想抓着头发大叫,即使你已经快发疯。

    我和医生谈完,走过去,我妈呆呆地坐在椅子上,肖航蹲在走廊角落里,揪着自己的头发。

    世界仿佛都失去颜色。

    心脏停跳六分钟脑损伤就不可逆,这是我五岁时就知道的事,一个快速心律失常而已,西地兰稀释后静脉推注,颈动脉窦按摩就能救得回来,然而我爸发病十分钟后救护车到,肖航学的是体育,连个CPR都做不好。

    医生的儿子,救了别人的父亲,自己父亲发病时却不在身边,何其讽刺。

    怪不得这副主任敢直接告诉我:“肖主任现在情况不太好,深度昏迷,苏醒的可能性很低,院长的意思是让你们家属有点心理准备,家里有老人的话,还是尽量瞒着。”

    我把这话转告,肖航忽然嚎啕大哭起来。我妈抬起头来,恶狠狠地看着他。

    “一个两个儿子都是这样,我是不管了,都是你们肖家的种,你气死了你爸,你们自己去跟姥爷说!”

    肖航被吓到了。

    他今年不过十九岁,从小被溺爱,又学的体育,头脑简单,心智大概不超过十六岁,第一次见到来自至亲之人的恶意,自然会吓呆。

    我妈和我爸并非自由恋爱结婚,我妈年轻时漂亮要强,拖到年纪大了,相亲认识的我爸,刚结婚就有了我,好不容易我可以上学了,又有了肖航,两个小孩拖足十年,一恍惚就到了中年,我常觉得她看我的眼神陌生,像动物世界里那种当了母亲之后不知所措又把幼崽吃掉的母亲。

    小时候看书,看到郑伯克段于鄢,看到郑伯的母亲给他起名叫寤生,因为厌恶他,宁愿串通他的弟弟杀掉他。十岁的我也是这样大哭,几乎嚎啕起来。

    我常觉得她恨我。

    小孩子总是这样,天□□母亲比较多,遇见齐楚前我常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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