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格外难以忘怀。
自己是怎么回答的,记忆中已不大清晰,只记得青年轻描淡写:“那这天下,终将属于主公。”
从久远的记忆中抽出身来,柳似笑:“是啊,十四郎你……从不食言。”
只是十四郎并没有接话的兴致,他应一声,拱手,行礼告退,回了营帐。
柳似看着十四郎背影。相识十余载,她竟不知他名姓。一句“你叫什么”在舌尖滚了几滚,又被咽回去。
——不在这一时功夫,择日再问罢。
这晚,十四郎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梦中,他回到六岁那年,看着父母被山贼砍杀在自己面前。
他,或者说,她。
那一年,十四郎还被唤作十四娘。
他姓谢,上云下崖,谢云崖。
谢云崖是谢家嫡系。他幼时同在外赴任的父母生活,后来父亲任满回京的途中被山贼劫杀,他因年幼,又生得一副好姿容,侥幸逃得一命,被山贼拖回了山寨。
山寨的生活并不好过。谢云崖受了些苦,此后一直身子羸弱。
十余岁时,布局已久的他联络到对立山寨,将此山寨捣毁,报了父母之仇。对立的山寨还算干净,人也豪爽,他换上一身男装去了那,化名“十四郎”,在里面做个二把手,不咸不淡地混着日子——爹娘已死,谢家无他亲眷,倒不如寨子里清净自在。
再后来,某次去寨子外,十四郎回来的路上,捡到一个哭得脸上乱糟糟的小姑娘。
十四郎一边操练小姑娘,一边算着日子,想着什么时候小姑娘有能力代替他护着寨子,他便可收拾了包袱,自去寻个地方隐居。
然后啊,小姑娘成了山寨的大当家,十四郎刚收拾完包袱,山外传来消息:世家,灭了!
他霍然起身,衣袖带翻桌上茶碗:“什么?!”
“二当家!皇家把世家全灭了!”
夷族之仇不报,人哉?非人哉?
他不想做皇帝,那么,推翻了这天下后,总得有一人接手。
是夜,十四郎第一次叫出了主公。
“主公,可想要这天下。”
“……我,我想。但……”
“那这天下,终将属于主公。”
可这个梦中的一切,与十四郎的记忆,截然不同。
他看见六岁那年,腥风血雨中,紫氅玄衣的男子走向牛车边惶然的小姑娘,从从缓缓伸出手:“来。”
——这是一切不同的开端。
巍峨如山的伯父,宠溺温和的兄长,还有……明媚午后,一杯清茶,永远看不完的书。
这样一段人生,温暖到让人忍不住想要落泪。
边境外敌来犯,族中没有合适人选御敌,十四郎看着那个与自己相似又不同的少女对着伯父兄长故作兴致勃勃,终于换得机会,披甲上阵,为家中分忧。
再聪慧的少女,第一次杀人,也是会怕的。谢云崖面色冷峻回到帐篷,终于没忍住捂着胸口做呕。
十四郎坐在少女身边,看她吐到腹中酸水都没有,瘫软在地上,又想起什么一般,挣扎着坐起,强打精神提笔写信。
伯父大人亲启:
虔请诲安,赴边境月余……
……海天在望,不尽依迟。
伯父大人膝下,敬禀者云崖。
字字句句皆是轻松写意,绝不见分毫痛苦难受。
血腥味弥漫的沙场上,收到家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