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少说这种明明白白的话,这个容易害羞的英国姑娘总习惯把话说一半藏一半。弗雷德鲜见地愣了愣,笑容柔软。
他似乎想上前抱一抱她,但动了动轮廓模糊的手指,还是忍住了。
“你都是个大姑娘啦。”弗雷德伸手比了比,“当年你可还没我的腰高,三寸丁。”
弗雷德惯会夸张!艾比有点忿忿地反驳:“我当然有你的腰高,我马上就能够着你的肩膀——”
她的话音停顿了,弗雷德还在咧着嘴看她。当年艾比的身量不及他胳膊的一半,现在踩着鞋已经能够到他的肩膀了。
他像不动的标杆,时光在他死去的那刻凝固了,从此只有身边的人变老变丑,他还是嬉笑如风的少年人。
弗雷德主动转开话题,问了问家人的情况。当他听说他们家的笑话商店终于变得规模客观,甚至日进斗金的时候,他的嘴巴长成了圆圆的“o”型。
“ooooohyes!这真是、真是太棒了,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但当他听到“金妮和哈利即将结婚”的消息时,他的嘴角又垮下来:“好吧,好吧,那个小子……其实相当不错,救世主哈利……”
艾比能充分理解当妹妹要嫁人,做哥哥的心中那股别扭心情,即使是他们最喜爱的哈利·波特也一样。想到这,她又因为无法把弗雷德带到韦斯莱一家的身边去而难过了。
弗雷德却很快收拾好心情:“世界和平,大伙儿都过得很不错,我还有什么可求的呢?”他仿佛很成熟似的,“倒是你,小兔兔……”
他用大哥哥的眼神久久地凝视她。那目光是温暖的、深重的,好像有千言万语要说,却不知道从何表达起。
突然他的身体像被什么勾住似的,链条扯住了喉咙,让他不自觉地向前飞去,飞出了窗户。
“哦不……是时间到了。”
“不不不!等等,等等——”艾比惊慌失措地试图去抓他,但他飞走得太快了,像轻飘飘的蒲公英,他的裤管和脚踝也渐渐凝结成珍珠的白色。
艾比咬着牙,从房间飞奔而出,打开大门,门撞回去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
她也没空去管了,一步并作两步,几乎是跳着下的楼梯。
从楼道口跑到大街,艾比看到了弗雷德的影踪,他已经完全变成白色的了,脸也是、头发也是。
他飞得很快,像冥冥中被什么东西在牵引着。
这天又开始下雪了。艾比在纷纷扬扬的雪屑里踉跄奔跑。
“停下!停下——”
她卖力地大喊、嘶叫,同时一边奔跑,嘴巴里吸入不少雪子。它们不友善地在她的喉咙里融化了,然后引发出一连串的咳嗽;但肺是灼热的,像个不堪重负的破风箱,让她发出垂死病人沉重的呼吸声。
跑得太急了,整个胸腔都几乎爆裂。但还是追不上他,艾比只能徒劳地喊着“等一下”,声音全被呼啸的冷风卷走了。只剩下急速的心跳和呜咽。
直到泪珠子划过干燥脸颊,冰凉中激起生痛的刺激感,艾比才发觉自己早已经泪流满面了。
这地上新下过雪,还混杂着雨,雪迹是湿稠污脏的一团。艾比腿脚失力地滑倒在地上,膝盖碰撞出闷响。
几乎是直扑向前的姿势。她想要赶快爬起来,身体却被冻住了,只有膝盖疼得锥心。艾比使劲努力了半晌,突然泄气,茫然地跪坐原地。
这天太冷了,她每喊一句话都像在吞刀子:“你别走——弗雷德!我不怪你给我吃肥舌太妃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