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沝绷着身子一动不动地面朝屏风方向侧卧着,双眼紧闭,脸上的表情也尽量维持自然。
“九爷,您看这——”毛太犹疑地上前一步,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九九显然是被眼前的这幕景象震慑住了,当即想也不想地再度截住了前者的话头,虽然声音还是透着些许不耐烦,但听得出语气已经较刚才明显温柔了几分,“你先出去,暂且在门口守着……”
“嗻!”毛太心领神会地应声出门,顺带轻手轻脚地替屋内两人关上了书房的大门。
九九慢步走到床边停下,目不转睛地死死盯着此刻躺在床上的身影,但并没有如陶沝预期般的那样使用暴力手段直接将她从床上拉起来询问刚才在报春馆里发生的那件事情,甚至,他好像连开口唤醒她的意思都没有。
房间里静得出奇,几乎能听到彼此绵长的呼吸声,连带周围的空气也变得莫名有些凝滞。
因为闭着眼睛的关系,陶沝看不到九九这会儿脸上的表情,也不知道他是否看出了自己的什么破绽,但事已至此,她好像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了,如果在这个时候被拆穿,那么她之前所做的一切也就全部前功尽弃了——
思及此,陶沝微微启唇,仿若梦呓一般的声音就这样自唇畔低低溢出——
“爷,您好久都没来看董鄂了……董鄂很想你呢……”
她的话音里透着一丝浅浅淡淡的委屈和忧伤,像是正在对梦里的人哀声抱怨,双手也配合地抱紧了怀里的那条锦被,恍若无意识地将脸贴到上面轻轻蹭了蹭——
“爷,前次的事,真的不是董鄂把人推下水的,您一定要相信董鄂……”
她翻来覆去地在嘴里喃喃念着这句话,声音断断续续,轻不可闻。如此反复几次之后,她再度翻身,面朝内侧的墙壁继续装睡。
九九依旧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但陶沝能清楚感觉到,紧跟着自己翻身之后,九九也在床沿轻轻落坐,与此同时,一只冰凉的大手几近颤抖地抚上了她的半边脸颊——不是那种生气的颤抖,而是透着一种近似失而复得般的激动、欢喜,隐隐的,还掺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莫名恐惧。
陶沝心里忽然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九九方才的那股怒气似乎并不是全部来自于误会她和小草有私情的这件事,那么,除此之外,他到底还有什么好生气和害怕的?
正当陶沝在心里这般胡乱猜测着,门外忽然再度传来了脚步声,紧接着,完颜氏那熟悉的声线幽幽响起:“爷这会儿已经回来了吗?”
她这句话应该是问毛太的,因为后者很快就给出了回答:“回侧福晋的话,九爷正在里面,只是福晋她……”
“哼——”完颜氏不等他说完便嗤声冷笑,“你还称呼她福晋?那个贱人做出这等不知羞耻之事,简直就是让我们九爷府蒙羞,若今次再不好好办她,那九爷的脸面何存?!”
说罢,也不顾毛太从旁阻拦,“啪”地一下强行推开了房门:“爷,涟儿来看您了……”
她边说边自顾自地迈步走了进来,在迎面看到房间地上的一片狼藉时本能地一愣,随即便发现九九这会子正坐在屏风之后。完颜氏刚想上前,却不料下一秒便结结实实地瞥见了躺在里边床上的陶沝,她猛地倒抽一口凉气:“她,她怎么会在这里?”
这声惊叫显然过于高亢刺耳。
九九拧眉站起身,正要出言制止,陶沝趁机“嗯”了一声,佯装从睡梦中苏醒:
“芷毓,外面是谁啊,怎么这么吵?”
就像以往睡醒一样,她嘴里轻声唤着芷毓的名字,动作自然地从床上慢慢坐起身,然后揉揉眼睛,一脸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