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公司自身的决定,与他人无关。”
“所以,你是打算就这么跟着一起玩下去咯?”丰川千佳一脸阴邪的表情望着他,“我还真是有些猜不透你到底想玩些什么呢。”
“这与你无关,你只要做好你自己就可以了。”
“然后呢?做好了你的‘我自己’,等着替你挨刀?”
千佳忽然屏住了呼吸,眼睛里扎出恨恨的尖芒。她端起面前的杯子又饮了一口,不再说话。
可怜的老头,她心想着。实验室坍塌,自己的儿子被压死在了下面,跟着也一起葬送了几百号工人和上亿的资金,还被人装模作样地去不知道哪里的太平间里摸了具尸体出来蒙骗过去,真是不晓得他是不是连那白纱都没舍得揭开来朝里面望一眼——得亏他们还去找了副差不多以假乱真的出来,该打打、该敲敲地弄成了塌方事故里七零八碎的尸体的模样。荒野深山里的事故,该知道的都知道,该不知道的都不知道;投资方走的走,散的散,剩下几个勉力支持的也不过是看在樱花国际的面子上留了下来,日后经营好了还少不得这几个元老的账。
这么想着,她更觉得苍凉,好像是自己的手上染了血一样。
“你开玩笑,是么?”
丰川光希盯着千佳,她刚刚说了相当不得了的话——对他而言。
“……”
千佳不回答,喝酒。
“也许有些话我没有给你说清楚,你也不容易理解到我,还有你自己,我们。”丰川光希极有耐心地说道,一反他刚刚恼火的模样,“我以为,作为南方人,能够走到今天的地步,应当珍惜。”
她昂起头,轻蔑的笑近乎要撕裂她的嘴角。
南方人,这个听起来像婊子一样刺耳的词语令她浮想联翩。时而可能为风沙所掩盖的国道,沿着交通线的主动脉和毛细血管而铺陈开来的星点绿洲,那上面摇曳着很快蒸干了的晨露留下的泪痕,从开山上流淌而下的宽河还只一眼就可以望到对面的河漫滩。那总是充满了阳光味道的家乡,那里现在是否也如她每每想起时刀绞伤隐痛的疤痕以为的那样布满了工厂,就像她脚下的这片每每在这个季节为霜霾所笼罩的土地?拆除了沃土上广袤的灌渠和作物架子,取而代之的是平整得直通这里的混凝土和沥青。
“抱歉,先生,酒吧内不允许吸烟。”
酒保拦下了叼起烟卷的男人,那令他颇为不约。这个头发结成一根根短小密集辫子的安卡伊人不经意地用目光瞟过了酒吧中所剩不多的残客,没有人注意他,却也没有人沉迷于用机器卷出的、相比于他本来身处此地便已放弃了的粗卷土烟而言口感更佳细腻的烟条。他于是发觉自己仍是了一个异类,便悻悻地收起了香烟,端起广口杯饮了一口。
冰球绕着玻璃的内壁荡出一阵冰砰的响声。他主动地放弃了这个国家的法律为他提供的特权。
千佳于是理了理自己乌黑的头发。“你觉得给自己找一个关于出身的借口,这很可笑,不是吗?”
她用尖尖的指甲去玩弄杯子里的冰块,“倘若是这样,你同那个借用了他人创造的契机来为自己博得利益的诈骗惯犯相比,又有什么区别呢?”
“你是厌倦了,觉得自己现在的这副模样已经安逸了。”
丰川光希用指头点着台面,“若这么想着,不如干脆直接彻底地解脱;我便给你一笔钱,你离开浮坦希利亚。”
“凭什么?”
她横眉竖目地看着丰川光希,“你凭什么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