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这样的餐厅在银座实在是太过常见。无论是其中的口味如何,却都大抵遵照了同一套范式来组成它的门面:整洁的外设,分包到桌的服务单位,以及一套穿着统一服装的服务生队。相比于那些建材味道稍微淡一些的地方而言,这里往往因为人口的聚集而显得热闹许多。其中相当的组成部分本应是工资绝对低于常职从业者的临时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但现在,那些为了支付自己的在自己身处的环境所提供给自己的教育或生活的年轻面孔们却不多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诸多仍然被风雨侵蚀得棱角圆润却还突兀着的那些迷茫,领受着不知从何处得到的恩惠而为继着这样的生活。
“要他两个海碗大菜,炒点热菜拌点凉菜,来之前有什么碟菜都上来一样尝尝,再打几桶白米饭搁这儿大家自己取——嘿,管他丫的,反正公款啦!”
颖雍也的同事们高声地笑着,倒也应和了这喧哗嘈杂的大堂,而这里仍然是独立开的雅间。这是我第一次来中华料理的餐厅,不曾想竟然还是和别处如此地不同。手执点餐器的服务生们服装整洁,那是极具有一个民族特色的,无论如何都看起来啊很别致;而这样的环境却也让他们完全地放开了——我不知道他们的领班是否也同样以企业管理的条例来训练他们,但事实上,前来的他们的确是会与他们的客人谈笑并流露出表情的,令你真切地觉得那是非劳动力的人。恍惚间,你便似乎脱离了现代餐厅,而跌入到了另一个世界。
从未在这样的环境里有过类似的体验,鸣海晴晖显得很局促,甚至被这热闹侵扰得不安。
“来,给大家介绍一下。”最后落座的颖雍也直接在了鸣海晴晖的身边,也许是因为只有这个周身绕着低温的人才能为他预留下一个座位。“这是我们组新来的成员。”
所有刚才还全然没有任何关注过他的人们齐刷刷地将目光投了过来,那倒颇像是每年屠宰季时神户牛的拍卖场上的场景,或者说像是凌晨三点刚刚从远海打捞回来摆在了中间的大吞拿鱼。这样的注视的确令鸣海晴晖颇为反感,如同是忽然地暴露在了阳光之下,而他很难习惯这样的赤裸裸。
“我……叫鸣海晴晖。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窸窣,讨论,相议纷纷。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像这样在面对着一个人的时候表现出这样旺盛的交流欲望,但这种似乎从来就不会意识到人与人之间隔着皮囊的自觉却令我生出些厌恶来。那就像是毫无羞耻地占据了你的一切,强迫式地令你进入其中;哪怕你想要抗拒,却也发现根本找不到使出气力的目标。
“你,应该是列岛人吧?你,难道不是列岛人吗?”
一个中年的女人推着厚框的板材眼镜,非常仔细地打量着我;一只手高高地伸出食指指点着我的面庞,她以极度表演性的腔调说出这种话,仿佛她不是在表达她自己,而是在客观地陈述这里所有人都明摆着写在了脸上的共同疑问。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她这样像是已然有一台摄像机摆在我们旁边制成影视的姿态,只能“嗯”一声,随后便呆呆地看着她。
“哎呀,那你真是长得太高啦!”女人惊呼着,拍了一记响亮的巴掌,转过身去向着全桌人大声地引领起来:“你们说呐,他真的长得好高啊!”
“对啊,怎么会有长得这么高的列岛人啊!”
“不止高,他还跟牛一样壮呢!”
“怎么会这样?难道他不应该从小吃着鱼和豆腐长大吗?”
“啊呀呀,那真是太奇怪啦!”
我发觉自己一度深陷尴尬的境地之中。再抬起头去看他们时,方才的议论竟然潮水一般地退去了;大家依着地缘的划分组成了自己的孤岛,没有人关心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