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知,是不信。”
眼不见道:“偏一个邪魔使你信了?”
“因为我看见了,这才信了。”
眼不见道:“在那邪魔身上见了佛么?”
“其实是个真相。”
眼不见道:“什么真相?”
“果然,”小和尚便抬起一只手来,向天空里一指,笑逐颜开道,“月亮是方的。”
月下一棵枫树,秃枝上零星几片叶子。
枫树下一具人形的残骸,一动不动的吊着,像是已经死了,却又被铁索穿了琵琶骨,又敷了手足。或者还没有死,因此怕他跑了。
旁边一堆篝火,却不是为他取暖用的,不闻香和不知味两个一边煮酒,一边烤肉。
不知味把一根鹿腿随时翻着,随时又撒些盐巴佐料,一脸专注模样,不像是在做吃食,倒像是做学问。早引得旁边的不闻香一阵焦躁,叫嚷道:“你这哪里是烤肉,分明是考进士。”
不知味便给他一个白眼道:“老子又不吃人,烤他做甚?”
不闻香道:“虽不食人,也嫌残暴哩。”
不知味不解问:“怎么残暴?”
“比商纣王还要残暴些哩。”
“那又是何道理?”
“嘿嘿,当年殷寿炙人以炮烙,难道是用来吃的么?他也不食人,也不见他加什么佐料。”
不知味遂驳斥道:“正因为不是吃的,才不用加佐料!”
“便是吃的,也不必加佐料。”
“加点佐料,不是更有滋味么?”
“虽然多了一点滋味,却又少了几分鲜美。”
“茹毛饮血才是鲜美哩。”
“我又不是野人。”
正说着,罐子里冒出酒气,不闻香被那酒香绕着,已是醉了。不闻香忙自那水罐之中提出一壶酒来,仰头灌了一口,大笑道:“好酒,好酒!”
旁边的不知味却忍不住大皱眉头:“好好的酒不喝,偏要煮它做甚?”
不闻香道:“不是煮酒,是熟酒。”
不知味纳闷:“酒还有生的?”
不闻香道:“煮一煮,便死了。”
不知味道:“酒还有死的?”
不闻香道:“若死了,便不叫酒了。”
“那叫什么?”
“叫醉。”
那残骸就笑了起来。
果然没死。
不闻香仰头问道:“你笑什么?”
那残骸道:“我知道那生的叫什么了。”
“叫什么?”
“叫。”
不闻香心下大快,笑道:“正是,正是!”
却见不知味撇着嘴道:“不是还有个水么?”
不闻香一怔,对啊,不是还有个水么?
那残骸却嘿嘿一笑,说道:“水么?你一脚踢开了便是!”
不闻香便跳起身来,一脚踢开了那火上的水罐,随之大笑起来。
“妙哉,妙哉!你如何也明了这些?”不闻香欣喜不已,绕着那残骸转了又转,像是见了什么珍宝一般。
“你不知道,”那残骸答道,“我从前在流沙河畔,偏爱的也是煮酒烤肉。”
“果真如此?”不闻香大喜过望,“果然是个知己。”
“既是知己,可否匀一杯酒来?”
“怎么不能?莫说是一杯,便是千杯万杯,也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