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上生民如鹜,都向那树下汇聚,那树的影子在地上展开,像铺开了一条路。
或是一条河。
东去,东去,鱼儿们总是随潮流走,岂不像南来的风和北归的雁么?
“长老,长老,从前总是梦见,长安,我虽不曾去过,却一再地在梦里出现。长老,长老,人们常常梦见的地方,岂不是他的故乡么?”
三藏道:“谁知道?”
太阳暖洋洋地照在光头上。
红马立在院子里百无聊赖,那三个人还不归来。
“阿妹,阿妹,跟我回家吧,我可以抱着你,也可以背着你,只要你愿意。请跟我回家吧,我最近常常梦见我的狮子,那金色的父亲般的狮子,而今却已老了,也常常梦见我瞎了眼的娘亲。”
趟过那片雪,故乡就在望了。
“但是不要靠近那片树林,要小心鸟,还有狼。”
心不二蹲下身来,向他道:“我可以吃了你么?”
“你要吃便吃,何必废话?”
“你不知道,只有那自愿给我吃的,我才吃得。”
心不二眨眨眼睛。
“师父啊,师父!”不邪和尚抱着那已死的头颅放声大哭。
“你不知道,咱们不抢木头,抢的是树。”
“那有什么不同?”
“树是完整的,木头只是一些碎片。”
“师父,你好贪心啊!”
“我啊,不想死,也不想痛苦地活着。”少年将死的话,像遗言。
“那却麻烦,麻烦。在我看来,活着和痛苦是同一件事情,因为活着就是痛苦和恐惧的全部根源。”
“或者,或者换她活着,并且送她回家。”
“那也麻烦,麻烦。在我看来,活着和回家是截然相反的两件事啊,因为活着便是放逐,活着便是流浪。”
心不二蹙着眉头。
“我啊,却常常梦见,我的父亲,我的娘亲,他们已经死了,早就死了,却是我的故乡。”
太阳暖洋洋地照在身上。
与此同时,院子里的红马正在变白,一点点透明,直到再也看不到了。
一轮红日在上,照着那树,那树连着地和天空,岂不是一根脐带么?
那树下的世界,而今已经醒了,如那树的根须,向四处蔓延开来,又岂不像是一场瘟疫么?而今那树下除了数不尽的楼台舍馆,尚有两棵树,一棵是枫树,一棵是杏树。
心不二坐在杏树下,面对着他的四大护法,八大金刚,并着无数的老弱病残,又讲道了。那些个老弱病残却非全是人类,而是人与妖混杂活着,这是一个初生的尘世。
正讲到:“是故天下有始,以为天下母。既得其母,以知其子,复守其母,方能没身而不殆。塞其兑,闭其门,终身不勤。开其兑,济其事,则终身不救。益生使气,谓之不道,不道早已。故知和曰常,知常曰明,比于赤子,复归其母;是为长生。”
言毕,座下无数人众便都以头抢地,膜拜起来:“妙啊,妙啊!”虽然没听懂。
心不二不敢居功,笑道:“那也不算什么。”
原是老君的道妙。
又道:“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座下便走出一个眼不见道:“大王,那盂兰国的使节又来求援了。”
便从人群里走出一个战战兢兢的人来,他旁边有个妖怪无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