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

    无数的剑穿过胸膛，沙僧的整个身体都剧烈地颤抖起来，被撕裂的身体传导着疼痛进入灵魂，又把灵魂也撕裂了。

    “救我啊，谁来救救我啊？”

    可是分明记得，在更多的一些时候，能够撕裂灵魂的却不是疼痛，而是寂寞，是空洞，是从前无边无际的夜晚啊。

    “救我啊，谁来救救我啊？”

    可是，那到底是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夜晚比疼痛还要难以忍耐，什么时候，寂寞和空洞会把灵魂撕成碎片？

    救命啊，救命啊！

    沙僧确信，自己一定忽略了什么，或者被他忘记了，或者被他抛弃了。

    最近却常做梦，梦见一些奇怪的事情，比如沉入水中，鱼在他身边游荡，像是友人，时而啄他，咬他，都像亲吻。水也有灵性，总是围他，绕他，离不开他，时常拥他入怀的，也常常把他掬在手中。这似乎是个温柔的世界，可是每当他伸出手来，想要摸摸那鱼，那水，才又发现自己一无所有，连手都没有。

    那时候的沙僧似乎是一块石头。

    于是沙僧很快又发现了，这个看似温柔的世界，似乎另有一种冷酷，使人沉入，沉入，如同石沉大海。特别是在夜晚。

    救命啊，救命啊！

    直到石头变得轻盈起来，在水中，沙僧又变成了一尾鱼。

    因此可以向上，向上，那鱼浮出水面时，沙僧就像一粒种子钻出大地，因此有了不一样的空气。因此可以亲吻太阳，月亮，沙僧才不会去亲吻石头，也不再眷恋水，沙僧发现了一个新的世界，一个更广大，也更光明的世界，沙僧尤其热爱那些夜晚。

    夜晚，巨人在水边放歌，可是唱了什么，沙僧却从不记得。夜晚，巨人伟岸的身躯在水边游荡，时而把手伸向天空，想要摘下一颗星星。夜晚，无数星辰在天空里闪烁，难道是谁的眼睛在探寻我？沙僧渐渐爱上了，那最明亮的一颗。夜晚，沙僧常常觉得幸福又寂寞，夜晚，沙僧常常浮出水面，与巨人唱和。

    在水边，巨人也常常觉得寂寞，在水边，沙僧感到自己如此巨大，在水边，沙僧又变成了巨人，离开水，踏上苍凉的土地。

    因此在大地上游荡，沙僧，没有骏马，也没有方向，只有狼牙的蛇在身后，蛇鳞的狼在身旁。沙僧，终于看惯了大地的荒芜，却依旧触不到头顶的星空，沙僧，因此又厌倦了，于是脚底下长出根须。沙僧又变成了一棵树。

    啊，啊，我用几百年的追逐和生长，才刻下这些年轮，直到它们成为我的束缚，不让我飞翔。

    于是沙僧又变成鸟，变成光。

    “啊，啊，谁来救救我啊？”

    那最后的一剑剖开了他的胸膛，便去了。

    沙僧低下头，看见自己的心又跳出来啦。

    天空里一声鹰唱，那扁毛的畜生比飞剑还快，倏忽落在他胸口，不吃肝，也不吃肺，只叼起他的心，便走了。

    “救命啊！”

    沙僧放声大哭。

    那些人才又一个个都从地上爬起来，涌向沙僧，眼睛里闪着无比的狂热道：“看呐，这个人！”

    “还不死么？”

    “这真的是个奇迹。”

    “不，是圣人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