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个着红衣的,人前叫做红枚,此时道:“姐姐,人都说这里是个天国。”
这一个着白衣的,人前叫做白玫,应她道:“哪里是天国?分明是地狱。”
分明还是尘世,却更混沌,也更荒唐。
红枚道:“地狱也有这样的奇迹么?”
白玫道:“哪里是奇迹?分明是幻象。”
天国也是虚妄,奇迹也是虚妄,而今只剩下悲凉,剩下绝望。
红枚道:“连那个人也是幻象么?”
白玫道:“只有他不是幻象!他看到的必然存在,他指示的必是真相,他追问的必有回应,他坚守的一定有意义。”
红枚道:“可是,他究竟在哪里呢?”
说话时,果然见了一个招牌,上书着七个大字:神课先生袁守诚。
红枚道:“终于到了。”
可惜眼前是一簇簇的人头妖首,两个没奈何,只好在后面等着。说来奇怪,分明有这样多的人,却没什么吵嚷,反而安安静静的,几乎使人寂寞。
袁守诚坐在那里,左右立着一对旌旗,旗子上是一对联句,正是:开谈风雨事,下笔鬼神惊。
人前一个女子,那么美,与袁守诚对面坐着,口中道:“先生,我不问风雨,也不问鬼神,我问人。”
开了口,身后的一群人,一群妖,全都痴痴呆呆的,酥酥软软的,忘了自己,也忘了呼吸。
袁守诚也不正眼瞧她,只问道:“什么人?”
女子道:“那人打东边来,要往西边去。然而,东边也不是其来处,西边也不是其归处,他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又要往哪里去呢?”
袁守诚道:“谁又知道?生不知其所来,死不知其所去,也不止他一个。”
女子道:“我却知道,那人与先生其实是打一处来的。”
袁守诚道:“从哪里来的?”
女子道:“我若知道了,也不必再来问你。”
袁守诚道:“不如等你知道了,再来问我。”
女子道:“那人正是唐三藏。”
袁守诚一笑:“果然,也是从大唐来的。”
女子道:“便请先生为我课一卦吧。”
袁守诚道:“算什么?
女子道:“先课生死罢。”
袁守诚道:“那便不必课了。便是你也死了,我也死了,他也不死。”
女子就欢喜道:“那就好,那就好!”
袁守诚苦笑道:“又有什么好?”
女子又羞怯道:“再课一个姻缘罢。”
袁守诚便往桌子上随便扔了几个钱,看一眼,这才道:“镜中花消,水中月残,顾影不堪怜!”
“不,不!”那女子就慌乱起来。
袁守诚道:“还课什么?”
女子已然乱了方寸,说道:“那就再课一个结局。”
“什么结局?”
“便是那镜中花、水中月的结局。”
袁守诚便又扔出几个钱来,看一眼,说道:“半截云,半截泥,一生颠倒,沉沦无底!”
女子便落下泪来。
女子道:“先生果然看穿了我的本相么?”
袁守诚道:“虽知你的本相,却不知你的姓名。”
“人叫我李四娘。”
女子言罢,就去了。那些妖,那些人,却不愿她就去,便都在她身后跟着,倒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