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天晓,三藏抢先去看,果然能走,便回来拿行李,准备上路。
四个只是要走,乡人们没奈何,一路送到了河岸。行者放眼望去,只见那八百里冰面光滑如镜,镜子上行人往来,不顾生死,只顾西东。
“走吧。”行者当先而行,听得身后有人叫他,也不回头。
呆子也不回头,任一秤金在身后叫道:“猪,猪!”
“老子又不是猪!”猪头狠狠地啐了一口。
几个说些闲话,又走走停停,路上又遇见许多行人,不觉已过了一日。
夜半时复升明月,几个寒冷难当,不能睡觉,便只吃些干粮,又趁着月色行走。
那月在镜中,一直在前头引着,几个一直走不出镜子,也就走不出月亮。
又停歇时,呆子分明看见冰下无数的游鱼都向月亮追赶,在冰下,无数的游鱼在撞击冰面,撞击月亮。
呆子忍不住一阵冷笑:“我让你吃!”
三藏道:“吃什么?”
沙僧也冷笑起来。
那撞击的声响初时还缓,后来却急,直把一个三藏吓得胆战心惊,险些就要回头。
行者忍不住笑道:“师傅怎么忘了?”
“忘了什么?”
“忘了这西行路上,哪一步不是如履薄冰?”
如是,又走了一夜。
天将明时,明月惨淡,一尾大鱼恰如一个巨大的阴影自脚下升起,一头撞碎了月亮。
三藏只觉得周身一寒,像是坠入了极寒地狱,一股流水又裹挟而来,直拉着他向下,向下,直滑向更深的地狱。
那时一秤金一觉惊醒,正见着陈关保裹着被子坐在窗下,瞪着一双大眼望着窗外。
天将明时,明月惨淡。
陈关保回过头来,说道:“姐姐,我知道死是什么滋味了。”
一秤金揉揉眼睛,问道:“是什么滋味?”
陈关保道:“死,就像你从空处掉下来,然后一直向下,向下,然而下面也是虚空,好像根本没有尽头。”
“你是怎么知道的?”
“是猪告诉我的。”
“他怎么不跟我说?”一秤金像是有些气恼。
“死,又像你一觉不醒,然后一直做梦,做梦,然而梦里也是虚空,而且一样没有尽头。”
“这又是谁说的?”
“是沙和尚说的。”
“他也没跟我说。”
“死,又像你一直在死,死,却又怎么也死不了,因为甚至连死也一样没有尽头哩。”
“这又是谁说的?”
“是猴子。”
“我也没有问他。”一秤金果然有些失落,又问,“光头长老又是怎么说的?”
陈关保却摇摇头道:“我最先就是问他。他却说他只知道生,不知道死,因此让我去问他的徒弟。”
一秤金就难过起来:“原来死真的可怕。”
“我却不再害怕了。”陈关保又摇摇头道。
“怎么不怕?”
“我却尝到了新的滋味,比死还要可怕。”
“那是什么滋味?”
陈关保就哽咽起来:“我像是做了一个梦,我在梦里弄丢了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我也不知道,我想大概是一只猴子,”陈关保就落下泪来,“但也许是我自己。”
一秤金也落下泪来:“那确实挺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