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暖，你不知道的，你不知道我看到自己出生和长大的样子时有多么绝望，你想象不到的。
从小到大，别的小朋友的烦恼可能是作业太多，考试考不好，而我呢，你知道吗，阿暖，我每天祈祷的事情都是，回家后不用挨打，如果能有一顿饭吃，那就真是太好了……”
苏暖心里颤了颤，少年的声音却在一开始的颤抖后缓缓恢复平静，平静的像是在诉说别人的事情。
“我刚上小学的时候，怕挨打，不敢要钱买作业本，本子写完后，用橡皮擦掉，从头再用……我的铅笔，从来都是要用到再也捏不住的时候才骨气所有勇气去要钱，你，你能想象，那种做好被痛打一顿，换一个本子一支铅笔的心情吗……”
少年声音嘶哑：“我在放学后偷偷去捡垃圾，想卖了钱买本子铅笔，被他们看到了，我那天是被拽着头发拖回家的，他们说我丢了他们的脸。”
苏暖眼眶倏地反酸，狠狠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上前伸手将少年抱在怀里。
他比她高，却静静被她抱着，像个孩子。
她几乎可以想象，灰头土脸的小程遇，是怎么抿唇倔强的用橡皮一点点擦掉写满的作业本，轻了擦不干净怕老师批评，重了又怕把作业本擦破了。
小小的男孩子必定是饿着肚子，也许他的手都冻得通红，写作业的时候，时不时哈一口气。
别的小朋友放学被家长接走，他悄悄的去翻垃圾桶。
铅笔只剩一点点了，很快就握不住了，他害怕还打，所以得捡废品卖钱，就有钱买铅笔了。
可他被揪着头发拽走了……也许还遗失了那唯一的，短短的铅笔。
苏暖觉得自己的鼻子不断泛酸。
“阿暖，你知道吗，我八岁的时候就想过死了，我也不怕疼，反正肯定没有挨打疼……”
少年的声音哽咽的说不下去：“可是我不甘心啊，你知道吗，我不甘心啊，凭什么，凭什么，别的小朋友都能活下去，为什么我不可以，为什么我要去死，我不甘心啊……阿暖，你知道吗，我每天都祈求老天爷，让我快点长大，我太害怕了，真的，我害怕，万一哪天，我会撑不下去了……”
苏暖紧紧抱着颤抖的少年，闷声摇头：“别说了，别说了，程遇，对不起，你别说了！”
程遇闷声道：“我现在住在你家，吃你的用你的，我的养父叫我出去卖，而我连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都不知道，连我亲妈都厌恶我！”
少年的轻笑一声：“阿暖，你问我有没有想过，可是你看，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啊，你说，我要用什么来想，来奢望，我一无所有的阿暖……即便是我再装作若无其事，再装作不介意，可我还是知道，我只有自己，只有自己一个人……我不怕卑微，真的，我不怕，那么多年我都支撑过来了，我不害怕的……”
少年的身体开始颤抖：“我不怕自己卑微，可是阿暖你知道吗，我怕得到，我怕这些对别人来说再普通不过，对我来说却美好到不真实的得到，我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我可以坚持下来的，可是我害怕……我害怕在得到后，如果再失去的话，我怕自己会坚持不下去了你知道吗……”
苏暖抬头，直对上少年程遇倔强通红的双眼，那双眼，极致的冷漠，极致的倔强，却也极致的脆弱，就那么看着她，轻声的，小心的，将自己从不示人的脆弱和害怕，血淋淋的剖开，捧到她眼前。
“阿暖，我除了自己，一无所有，你问我想没想过，我想过无数次你知道吗，可是我一直不敢。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