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老夫人虽一直被老爷薄待,却始终无怨无悔的陪着他演戏,无怨无悔的管着罗家的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甚至为了让罗家免于灾祸,不惜与自己的亲生儿子翻脸。可如今,她仍是孤身一人,老爷看不见她的好,少爷只气她不喜自个儿的夫人。说到底,这少爷也还是老爷的孩子,薄情的性子,倒是十成十的随了老爷。
嬷嬷眼中跟着泛起一丝冷意,她觉得,她不能再叫老夫人如此伤心难过了。这偌大的府邸,真正关心着老夫人的,怕是也只有她一人了吧?
云家集的夜总是来的格外的快。
入夜之后的罗府,燃起了许多的灯笼,那些灯笼在夜风中轻轻的摇动着。光影或深或浅、或重叠或分离,在廊檐下不断的变换着。
云曦睁开了眼睛。卧房之内并不是漆黑一片的,且耳旁还有熟悉的呼吸声。她轻轻起身,推了推趴在床沿上熟睡的丈夫罗平,见他没有反应,便光脚,提着鞋子轻轻走出了房门。
她想要了解一个秘密。
这个秘密,是日前出门请大夫时候,一个自称莫须有的道士告诉她的贴身丫鬟小萱的。那个道士声称,只要她掌握了这个秘密,就可以彻底摆脱罗家老夫人,也就是她婆婆的威胁。
起初,云曦并不相信。这世上,靠着一张嘴就忽悠人的道士很多。可白天罗老夫人到访,摸着她腹部的那一幕,始终在她的脑海中盘旋不去。
作为儿媳妇,她或许还可以隐忍,但作为母亲,她决定为自己腹中的孩子搏一搏。用丫鬟小萱的话说,就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若罗老夫人当真藏有秘密,被她知道了,自然算是握住了她的一个把柄,让她的这个婆婆日后再动什么歪心思的时候也能有所顾忌。若是没有秘密,她也不会损失什么。
穿过拱门,走过那些弯弯曲曲的廊桥,再往前,便是罗家供奉世代祖宗牌位的祠堂。
这祠堂,她加入罗家的第二天便已经来过。
按照习俗,新媳妇入门第二日,是要给公婆敬茶的。公公体恤他们,也不在乎这些虚礼,说是免了,然而罗老夫人也就是她的婆婆却命身旁的丫鬟将她叫到了这祠堂里,然后一句话不说的,就让她那么举着茶碗在地上跪足了一个时辰。就是夫君离开云家集护送小姑罗敷出门的时候,她还被叫进去过。她记得很清楚,祭台上除了摆放供果与那些祖先牌位,还有一架烛盏。
那烛盏很是普通,普通到任何一个人进入到罗家祠堂时都不会将目光落在它的上面。可越是普通的,就越是奇怪的,因为在祭台左右,原本就已经各自放置了烛盏,且造型还是十分讲究的那种。于是,那盏普通的,就显得有些多余。
起初,注意到那架烛盏的人都会下意识的认为,那是某个丫鬟在给祠堂添加灯油或者清扫时顺手带过来,却忘记拿走的。但这么些年过去了,那烛盏却一直搁在那里,未曾被移动过一分一毫。云曦下意识的开始相信那个莫须有的话,那烛盏一定另有用处。
罗家祠堂的大门,是黑色的。在月光的映照下,既像是一个黑乎乎的洞,又像是一张张开着的黑黝黝的大口。说实话,一个人走到祠堂这边,云曦心中还是有些怕的。她摸了摸自己尚未隆起的小腹,深吸一口气,提着灯笼往门前照了一照。
这祠堂的门槛儿也果如那莫须有所说,比寻常所见的祠堂门槛都要高上许多。
所谓门槛儿,是指门框下部挨着地面的横木或长石,越是富贵人家,这门槛儿设立的就会越高一些。但祠堂门前,通常都不会设立太高的门槛儿,尤其是建在自个儿家中的祠堂。这家里的祠堂,通常都是家人在逢年过节时祭拜用的,所供奉的也都是祖先的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