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聊起市井间的家长里短来,譬如这个季节什么水果又便宜又好吃,又或者张家豆坊的豆腐豆芽比那整日人满为患的豆腐西施家要好吃许多,再或者过几日葡萄该下了可以再酿葡萄酒了……之类之类。
说是家长里短,自然格局甚窄,大多是与“吃”离不开,总之扯来扯去的最后还是要扯回食物上来,而且大多是余锦年自己徐徐而述,而季鸿则在一旁无言倾听,时而赞同似的轻眨两下眼,竟也异常和谐。
季鸿小口抿着碗中酒液,一边侧头看少年甚是豪爽地连灌两碗,才终于解了渴般,停下了话匣子,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像只猫儿,季鸿心道。
喝了酒,余锦年便又开始大胆地观察起男人来——自发现季鸿身上的样板规矩很是有趣后,这已然成了他今晚顶顶重要的一项娱乐活动——不过这回他倒是自讨无聊了,男人在喝酒上没有任何奇怪的小动作,只不过坐得比旁人直些,喝得比旁人慢些。
他将偷窥事业干得光明正大,压根忘了自己今天做席是要给人赔罪道歉的,好在季鸿也不是为此而来,并不在意。两人又你举坛我递杯地饮了一会,余锦年忽地想起什么来,猛然惊呼一声站起来往后厨跑,倒是将季鸿吓了一跳。
“好险忘了给二娘熬药!”余锦年撩开隔帘,又回头看了季鸿一眼,道,“你不要急着走,我顺手也煮些醒酒茶来。”
季鸿这会子被少年不动形色地劝了好些酒,虽端坐着看似没事,实则已有些晕晕然地不清楚了,听着少年叫他不要走,便迟钝地重重点了点头,这样一晃,更是觉得脑子里混沌得仿佛灌了浆糊一样,胸中也郁郁发闷。
不该喝酒,不该喝酒的,这下要遭了。
一道夜风卷进来,吹灭了桌上唯一一盏灯,黑暗之中,季鸿甚至能听到自己胸腔内砰砰跳动的声音,他霎时间腾得站起来,将身旁东西撞得七零八落,还被桌腿绊了一脚,慌乱地朝着方才少年消失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