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白露,眼瞅着天气就冷了,再掐指一算,竟没几天就要到月夕——即是大夏朝对中秋的另一种说法,怪不得昨夜庭中的月色如此明亮,缺角玉盘似的挂在头顶。余锦年这几天忙晕了头,差点将月夕这么重要的日子给忽忘过去,简直是大罪过了。
“芝麻|果仁落花生,蜜饯儿果脯枣子甜——!东瞅西瞧看一看,蜜蜜甜甜好团圆——!”
余锦年听见外头有吆喝果仁蜜饯的,拖着长长的唱腔沿街叫卖,热热闹闹,一个激灵便醒了过来,脑子里盘算着得买点什么现成的果子料儿,过几日好捏做月团。他揉着眼睛要起来,倏忽两膝一沉跪了下去,将他疼得龇牙咧嘴。
他这才回醒过来,自己昨夜被季鸿在梦中急急切切地攥住了手,怎么也挣不脱,索性就伸脚将自己地铺被褥勾近了些,给自己披了条薄被,半坐着候在季鸿榻前搁脚的脚床上,想等他再睡熟了好把手抽|出来。谁想到季鸿还没睡熟,他自己反倒趴在季鸿身边昏睡过去了。
这一|夜下来,腿都好险要压断!低头再一看,手腕子被人家握了一夜。
余锦年慢慢掰开季鸿的手指头,转身就蹲在地上嘶乎嘶呼地揉自己的双|腿,再竖耳一听,外头的叫卖声渐渐地远了,他忙使劲拍打了两下腿脚,忍着麻痛,推门跑出去追那声吆喝。
后头床上季鸿突然轻轻咳嗽了两声,他也没听见,一心都扑在外面走远的果仁担儿上了。
卸下店板,就见打门前呼啦啦跑过去一溜色扎着冲天揪儿的小孩子,跟着那卖果仁的担子一路跑,学人家的调子唱着“蜜蜜甜甜好团圆”,随后便一拥而上将果仁担围住了,探头探脑地流着口水,觊觎着里头的果脯蜜饯。这场景算不得什么稀奇,但凡街上有个挑卖果脯果仁、麦芽糖块的,小孩子们都会追在后头跟着跑,学唱吆喝声,一般情况下没人会驱赶他们,毕竟稚儿们的懵懂学唱也是一种广告了,但若是遇上一两个好心的,还会给他们几块糖吃。
可见今天这位卖果仁的袁阿郎也是个脾气好的,见一群孩子将他堵得走不动道,他也不恼,只是憨厚笑着卸下担子,用瓠勺舀了一小瓢生瓜子出来,分给小孩子们吃,顿时听得街上一番鼓手欢庆之声。
孩子们的小手都不大,就是捧也捧不住多少,因此这一小点瓜子对袁阿郎来说也算不得什么,他正弯腰分发着,却见眼前站过来一双长腿,往上一看,是个面皮白净俊俏的小哥,嘴里正气喘吁吁地叫着:“我……瓜、瓜子……”
虽然这位已不算小孩了,可既然来讨了,看他又长得和善可亲,当着一群娃娃们的面,袁阿郎也不好赶人,于是叫他也伸出手来。
余锦年顺着唱卖声追了一条街,脑子还没回转过来,就老老实实地伸了一只手出去……然后他就见卖果仁的阿郎朝他手心抓了把生瓜子。
袁阿郎分罢瓜子,便挑起担子继续往前吆喝。
余锦年茫然地眨眨眼,半晌才回过神来,他拈起粒瓜子,在齿间咔吱咬开一个缝,舌尖一挑再一抿,白白香香的瓜子便进了口。见这瓜子粒粒饱|满,仔厚皮薄,很是满意,便小跑赶上去截住了袁阿郎,微笑道:“这瓜子香得很!烦请阿郎给来二斤。”
有人称赞自家瓜子,袁阿郎自然开心,再一看竟然是刚才那个“厚颜无耻”凑小孩热闹讨瓜子的小哥,顿时明白原是自己误会人家了,忙不好意思地停下担子,与他结结实实称了二斤多。
余锦年看他担子虽看着小窄,里面却另有洞天,瓜子、核桃、杏仁、花生等坚果样样俱全,另一个担子里全是各色果脯和蜜饯,他翻了翻,很是高兴地发现还有渍橘皮卖,便十分豪爽地将几样常吃的坚果各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