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谢,他数了数手心里的铜板,反手将它们扣在旁边的桌上:“我爹说过,官不可占民之利。陶掌柜,你看你又多找钱。”
陶掌柜嘿嘿笑了两声,岳将军抗金功勋卓著,军纪严明,临安百姓哪个不知。他身为节度使,俸禄高过宰相,多用于补贴军需,生活一直很简朴,家里连个丫鬟都没有,岳夫人亲自出来买菜,老百姓想多送一些,每每被他们夫妻退回。就连他们八岁的儿子小岳霖,也不是个好糊弄的。
高阳店是南门这一带有名的酒楼,食客盈门,人声喧喧,近来在东南角置了一琴桌,有人弹琴卖艺,听者不少。这样的酒肆,跟临安莺莺燕燕的花楼自是不同,卖艺者不会是千娇百媚的歌姬,而是鹤发苍苍的老叟。
琴音渐起,小岳霖觉天色尚早,便寻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安静听琴,边听还边记指法。
掌柜的回到柜面后不久,捏着银子的柔嘉便进了门,听说碧光酒刚刚卖完了,一张小俏脸垮了下来。
“小姑娘,真不巧,最后一坛我已经卖给岳将军家的小公子了,呃,下一批还得等上半月,真不好意思啊。”
顺着他指向的方位,柔嘉回头。
小岳霖抱着酒坛坐在那里,你看你看他,骨秀神清,文风蔼蔼,还是个琴痴,天上地下,前世今生,他就是化成灰她都认得。
柔嘉忽然就想哭。
不过她现在是不会哭的,她高兴的不得了,她慢慢走上前。
台上老叟一曲平沙落雁余音袅袅,岳霖不经意的回过眸来。
小柔嘉就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终于见着了心上人般,脸上浮起可疑的红晕。她期期艾艾的抬手整理过发髻和衣衫,然后唇角微弯,绽放出生平最为欲说还休的羞怯笑意。
本该是一眼万年的情景,不幸的是,小郡主现在不到八岁,处于她人生颜值的低谷,正在换牙。
小岳霖乍见她笑起来,双唇间两个黑洞洞的豁豁,脑海中闪过的唯一念头是:啧,哪里来的傻妞?
从她这一连串的动作中,小岳霖深感受到了伤害,他下颌微抬,反问道:“你我素不相识,我又为何要将这坛酒让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