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郡主一听,比他还要兴奋,立起来催促道:“快点快点,去岳府!”
金兀术将她拉回来坐好,怒斥道:“坐没坐相,跟个猴子似的。”
“本王不怕报应,倒是夫人天真的可爱。”他缓缓的抽身而退,带着少许沙哑的音色说道,“要怪就怪你们大宋的男人怯懦,没有办法保护自己的女人。本王虽不像宋人喜爱舞文弄墨,史书也读过几本,远的不说,就说你们太/祖赵匡胤赵光义这俩兄弟,又是如何对待花蕊夫人和小周后的?今日皇脉断绝,子孙被戮,夫人说,这算不算也是报应呢?”
男人离开她的身体,刑秉懿雪白的身子不可自抑的颤抖了下,和对未来无知的惶惑,比夜晚寒凉的风更冰冷刺骨。
君王城头竖降旗,妾在深宫那得知。
十四万人齐卸甲,更无一个是男儿。
花蕊夫人的这首诗,初读尚在闺中,只觉憾恨涩然,如今同病相怜,才知亡国女子的悲凉。
完颜宗弼披上衣衫,命守在屋外的下人,为嘉国夫人准备沐浴用的洗澡水。
李娃是在快四更天的时候,被心急火燎的李师爷拍着门吵醒的。
前半夜她总觉得县衙里何处有女子低低的呜咽哭泣,又觉得是自己白天太过劳累疑神疑鬼,好容易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李师爷还来扰人清梦,李娃披着外衣去开门,语气焦躁:“干什么干什么,不让人睡觉了?”
李师爷头顶着薄汗,哈出来的气白乎乎的:“快快孝娥,快起床跟我走!四王爷让你给康王妃烧水沐浴去!”
他这说的没头没脑的,李娃听得直皱眉:“哪个四王爷,我不认识,他没有侍女么,为何偏叫我去?”
李师爷一拍手,提袖擦擦脑门上的汗:“你小点声,大宋的四王爷牢里头关着呢,当然是大金的四王爷了。他的侍女重节脚踝肿了走路都难,让另外找个女眷,深更半夜的连厨娘都回家了,我上哪儿给他找女眷去?”
李娃对金人毫无好感,利落回绝:“不去!”
“你怎么这么不明事理,金人那连县令见了都要点头哈腰,是我们得罪得起的吗?”李师爷沉下脸来,“我是念在鹏举不在家,跟你又同宗有亲,好心收留你住这里。你去不去,不去马上滚蛋!”
师爷骂得怒气冲冲的,李娃隆起的肚腹似乎都被吓得轻轻一跳,她心不甘情不愿的道:“这么凶干嘛,我去就是了。”
幸好灶房里的火还没全熄,李娃又添了些水,等水烧开了,就命两个马厩小厮一人拎两只水桶,一半烫的一半凉的,一直送到嘉国夫人所在的房间门口。
她轻轻的推门进去,屋中央燃着炭盆,窗边的红烛烧剩下半根,没有什么声响,看来那个什么狗屁四王爷不在。
堂屋西侧有现成的浴桶,李娃拉起帷幔,把水全倒进去,伸手试了试温度,随意撒了些花瓣进去。做好这些,她边走边朝内室张望,扬声道:“夫人,民妇给夫人送洗澡水来了。”
刑秉懿坐在绣床上,上半身伏在锦被上面,无声的垂泪。听见声响,匆匆忙忙的拭了拭面颊,抬首而望。
李娃脚步一顿,唇瓣微张,眼睛里浮现出赞叹之意。她还从没见过如此美丽绝伦的女子。
她的青丝及腰,两靥带愁,娇滴滴的美人眼眶泛红,想是才哭过。
李娃听师爷说,她就是康王的嫡妻。目光略过地上被撕碎的女人衣物,勉强还看得出是柳绿色宫装,转到对方身上仅着的素白的贴身亵衣,再联想到洗澡水,李娃暗自叹息,又是金人做的孽。
“请夫人过来沐浴吧,小心着凉。”李娃语调充满安抚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