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姑娘怎么了,鹏举他凭啥嫌弃我?”李娃摸摸自己隆起明显的肚皮,笑意盈盈道:“我还没嫌弃他是个二婚呢。”在她之前,岳家有过一个媳妇张氏,后来岳鹏举与她和离了,至于和离原因,李娃问过,官人却不肯说,只道往事随风,多提无益。
早在开封大营,真珠大王就霸占了富金帝姬,如今他的父亲粘罕大张旗鼓开宴,并邀请大宋后妃们一同观礼,其用意当然不仅仅是为儿子纳妾这么简单。天家娇女自然不易掌控,心高气傲以死抗争者比比皆是,另金人感到头疼。北上后,总归是要作为战利品被瓜分,此举乃是示威攻心,要她们趁早认清形势。
所有女子一律被要求涂脂点唇,重着绫罗,在宴桌旁陪侍。听闻几位后妃出身书香门第,粘罕更是雅兴大发,要她们歌咏填词,以助酒兴。金人是春风得意,推杯换盏,宋女则强颜欢笑,满腹心酸。
教坊司的艺人在丹陛之下舞罢一曲,水袖轻扬退了下去,宴上酒过三巡,玉壶见底,粘罕吩咐左右,命人重新上酒。
邢秉懿是跟在几个贡女之后,缓缓步入了衙堂。
她依金人要求改换宫装,月白色的对襟大袖,衣长及膝,裹身两圈,下缀桃粉八幅褶裙,正红色的绣带束腰。盘上摆一只靛青倒流酒壶,她右手托着银盘的姿势,柳腰一握,让玲珑有致的身段越发的凸显出来。
一支镂空嵌绿玉宝石的银钗挽起同心髻,滴翠耳坠随着步履轻轻摇动,别无余饰。额心金色牡丹花钿下黛眉轻描,红唇点朱,颊边只消烟霞香粉淡扫过,整张脸便光艳不可方物。
从这里第一个把目光投向她的男人开始,本来笑语嘈嘈的衙堂内声响渐息,一路行来,在金国军中举足轻重的权贵们,纷纷为之侧目。
数十道目光纠缠于身,邢秉懿却仿若未觉,既没有畏惧的瑟缩,也全然不见刻意的谄媚。男人们开始猜测,或者期待,这样的美人,她究竟会捧着酒壶走向哪里。
她莲步轻移,终于在主座之下,左首第一席边停了下来。
完颜宗弼就看着她在他面前,款款的下腰,然后悄无声息的,跪坐在他的宴桌旁边。
这是邢秉懿第一次在清醒的状态下,距离他这么近。完颜宗弼生的器宇轩昂,那双锐利的眼睛,面无表情的扫向她,她听见自己砰砰心跳声,一下一下,那么清晰。
在赴宴者的窃窃私语中,邢秉懿的手居然也没有发抖,她举起酒壶,向完颜宗弼面前的杯子中注满了佳酿。
广袖摇曳,那双纤纤玉手执起酒杯,为大金的四王爷把盏。
他当然还记得这个女人。
完颜宗弼得承认,和当夜昏迷中的苍白脆弱不同,此刻在他眼前的,是一位气韵清贵,举手投足都风情摇曳的绝色美人。
他微侧着身坐着,没有说话,也没有动,眼神依然紧紧注视着邢秉懿,带着几分猜度,几分居高临下的审视,或许,还有几分连他自己都不太确定的欣赏。
邢秉懿还保持着向他敬酒的姿势,见他无动于衷,她也不敢放下去,眼波流转,美丽绝伦的面庞上浮起些微无措和委屈,真真是我见犹怜。即便她手里捧的是见血封喉的鸩酒,男人也会毫不犹豫的喝下去吧。
金兀术的眼睛微微一眯,从她手里接过那杯酒,仰头一饮而尽,他终于笑了一笑:“夫人何故如此?”
“薄酒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