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条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惯例。废除它的确会显示出某种政治上的不成熟,也会引来君王的不满。毕竟每个君主都希望自己的外交官个个忠诚,其他国家的外交官个个不忠。”亚历山大一度感到自己面前好像坐了个前驻奥地利大使似的,只不过对方没有胡子,穿着裙子,他认认真真地怀疑了一下自己那疯掉的大舅的性取向,毕竟能喜欢上这样一个没有女人味的女人,很大可能是因为大舅的性取向有些问题吧。
“我是不知道俄国人会怎么处置背叛的官员,但我知道奥地利人会怎么做,他们的手段远比想象中的暴烈。我曾经看到过一份文件,”奥蒂莉亚顿了顿,想起那是一份秘密文件,自己其实是没资格过目的,“至今我都记得那上面的一句话——‘考尼茨查不清楚四个官员中究竟是谁背叛了他,便下令用一艘装有活塞的船只把四个人全都淹死在多瑙河里’。”
这份文件当年给奥蒂莉亚造成了极大的心理阴影,她那几天一闭眼就能梦见沉入多瑙河的木船以及挥舞挣扎的手臂,直到现在她说起这件事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然而亚历山大连眉毛都不曾挑动一下,仿佛奥蒂莉亚提到的根本不是什么可怖的事实,而是一件司空见惯的小事:“这是很常见的事情,夫人很没必要为此大惊小怪。”
“这怎么会是常见之事呢?”奥蒂莉亚差点叫出了声,她瞪着亚历山大,想从他脸上找出一丝恐惧不安的痕迹,毕竟这可是四条人命啊。但她注定是要失望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沙皇的脸依然冷静沉着如同霜雪覆盖下的西伯利亚冰原,没有丝毫融融的春意,又好像被凛冽北风雕凿过的白海岸边的礁石,冷硬得几乎不见人气。他注意到了奥蒂莉亚试探的目光,忽然露齿一笑,好像扼住了猎物咽喉的西伯利亚虎:
“俾斯麦夫人,这种事在俄国算不上什么大事。”
“陛下……”如果说昔日奥蒂莉亚一直把亚历山大视为自家国王一流的人物,那现在她要对他改观了。俄国的沙皇远比普鲁士的那个疯子还要危险百倍,那个疯子……至少不是个视人命如草芥的君主。
“我们不妨拿明斯特伯爵来举例,前些日子我让他对您做了一些事,不知道您对他是不是有所不满。如果您对他真有怨言,感觉他不合您的心意,那么您大可以把他送到爱琴海上,我们有办法让他在那儿消失。”沙皇凑近奥蒂莉亚,拉起她冰凉的右手,后者不安地挣动了一下,盯着沙皇那骨节宽大的手发呆:
“你们是要把他淹死吗?”
“不,但他将在俄国内地消失。如果这个人看起来很能干,过些日子他就会作为一个心满意足的俄国官员再度出现。”沙皇微笑着把自己的双唇印在奥蒂莉亚的手背上,后者只觉得手背好像被烫了一下,本能地就想握拳,但她触到了沙皇那戏谑的蓝眼睛,出于某种不肯认输的微妙心理,她缓缓放松了手背,任由他一路吻到了自己中指的指尖。
“这就是俄国,夫人,在这片神奇的土地上,万事皆有可能。生者可以毙命,死者可以复活。这一切都取决于个人的选择,取决于这个选择是否知情识趣。我知道夫人是个聪明人,我只希望当您需要作出选择时,您的选择可以知趣又明智。”沙皇的话回响在奥蒂莉亚的脑海里,带着对生命的轻慢和满不在乎,她惶恐地挺直了脊背,沙皇察觉到了她的不安,却不肯停止自己的叙述,放她安宁,“您可知道彼得大帝那唯一的皇太子阿列克谢吗?”
“这我当然知道,他与父亲关系政见不和,多次冲突后最终逃往国外,但还是被父亲诱骗回国,被审判,最终殒命于父亲之手。”
“正是如此,可您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他是死在刑讯室里的。您想去看看吗?”沙皇的话音低回悠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