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妧小鸡啄米一样的点头,顾翰清又对周氏道:“她进顾家之前,除了她生母,从未见过外头的女人,难免生疏些,你要好生照看她。”
这是顾翰清第一次在周氏面前提起顾明妧的生母,言语中竟有些恭敬之意。周氏原已经将那人看淡了,这时候倒是又有些好奇,可终究又不好意思问,便只点了点头道:“你放心,有我在呢,出不了差错。”
顾翰清不等周氏走近,便笑着道:“皇上召我过去恩领中秋节的赏赐,顺便说了一下边关的战事。”
“皇上居然还赏了我们家?”
周氏欣喜,每年几个大节,宫里确实会恩赏一些内制的节礼,不过就是一些糕饼、馔肴,其实也没什么,但这样的赏赐大多是只给那些有累世功勋的侯门公府,像顾家这样的人家,哪里有这样的殊荣。
“不过是些小东西,但是皇恩浩荡,还有你正二品的诰命,皇上也一并批复了。”
顾翰清不过随口一句,周氏却愣住了,一时间脸上羞得通红,想起当年两人的洞房花烛之夜,那时候顾翰清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翰林院编修,虽然有大好的前途摆在跟前,终究是前路未明的。
而周氏是国公府的千金,何等金尊玉贵,顾翰清揭了红盖头坐在她身侧,看着含羞带怯的新娘,朗声道:“夫人,将来必定还要替你挣一套诰命夫人的头面来。”
顾翰清瞧见周氏愣住了,容颜虽是徐娘半老,脸上的表情却一如少女般羞涩,便笑着道:“夫人啊,为夫当年的话可不是随口说说的。”
周氏听他这么说,便知道他也想起了当初的诺言,只觉得两人心有灵犀一般,低着头道:“老太太还在房里等着呢,你快进去吧。”
周氏脸上热辣辣的,前一阵子因为顾明妧的事情,两人终是闹过一阵子,如今见顾明妧这样听话懂事,顾翰清又对她这般几十年如一日,心里便一点气也没有了。
少年夫妻老来伴,他们都风雨同舟过了这些年了,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就让它过去算了。
顾翰清进了正厅,同老太太说了皇上赏赐的事情,又道:“前两日肃王在边关大胜鞑靼,今日驿夫八百里加急已呈至御前,皇上的意思是要大大嘉奖,因此召微臣一同拟定抚军御史的人选,择日带上粮草皇恩,赶赴前线,以慰边关将士。”
秦氏一听,这不是白白拿功劳和油水的差事吗?若是能让二老爷胜任,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她急的恨不得现在就同老太太说去,可又哪里插得上嘴呢!
一时间外头有丫鬟来回话,说是在我坐斋里的席面已经备好了。
我坐斋是顾家后花园的一处四面荷风的凉亭,取名于苏轼的一句名词:与谁同坐,明月清风我。
顾翰清虽是权臣,却也到底是文人,这些附庸风雅的事迹,其实也是不少的。
亭子不大,正好分左右两桌,中间用三扇松柏梅兰纹屏风隔开,分为男女两席。
顾明妧同老太太周氏都坐下了,抬起头看见顾家三兄弟带着陈伯青从外院进来。
此时天色已暗,一轮皎月从东边升起,照在波光艳潋的湖面上,将几个少年人映照在天地之间,乍眼看过去,都是兰芝玉树、霁月清风的模样。
顾明远温文尔雅,顾明德风流倜傥,陈伯青则另有一种遗世独立的冷峻清高。但是又让人觉得很舒服,并不是那种故作清高,好像他原本就是这样的个性,已是在这样的场合敛去了锋芒,使人觉得略平易近人一些。
顾明妧弯了弯嘴角,低下头去,心里却有些喟叹,他这样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