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不是天堂,虽未沦陷,但各方势力齐聚角力,混乱得很,日本人能在街上横冲乱撞,肆意抓人,即使如此,也比上海好些,明镜知道明台虽然聪明,在学习上不如两个哥哥那样有恒心毅力,她一开始并未催促小弟,但眼看着快要开学了,可明台玩心很重,好似乐不思蜀的样子,也渐渐着急起来。
恰好这时,苏医生上门,说要给明台介绍一个女孩子,说是大户人家的庶女,家里疼宠,受过新式教育,在自己诊所当护士,除了比明台大两岁,各方面都是再好不过的,明镜自己没结婚,偏偏下面一家子都跟着打光棍,听了苏医生的话简直是大喜过望,立时要安排明台去相亲。
明台性子跳脱,加上心有所属,所做的工作又隐秘危险,自然十分排斥相亲,不想大哥竟然十分赞同,他被逼迫着万分不甘地点了头,做了无数心理准备,想了万般讨嫌的手段,没想到到了地方,对象竟然是心心念念的程锦云,顿时惊喜万分,乐开了花。
两人你来我往的斗嘴都带着一股甜腻腻,让一旁的苏医生和明镜都看得既尴尬又奇怪,若问两人是不是原先就认识,两人又齐齐摇头。
告别之后,在车上,明镜自言自语道:“嘶……这个女孩儿,好像有点怪怪的。”
明台开着车,笑得十分荡漾:“怪怪的才好呢。”
怪怪才好?明镜真是莫名所以,嗔怪地数落小弟:“你今天也怪怪的!”
挨了说,明台也不以为杵,兴高采烈地回了家。明镜觉得倦了,便先睡了一觉,一醒来,就发现小弟蜷在一旁睡的正香。
明镜便就这么守着,守在旁边,直到明楼回到家。
明镜对大弟比了个“嘘”的悄悄儿手势,又给明台拉拉被角,才轻声对明楼说:“他小时候一有心事啊,就会跑到我床上睡,待他睡熟了,我再把他抱回他自己房间,现在啊,抱不动喽。”语气里却是满足。
明楼笑笑说:“他啊,就是被大姐您惯坏了。”把手中的水杯放到一边,又问,“对了,今天的相亲怎么样?”
明镜对明楼复述了一遍事情经过,又问:“是不是太顺利了?事情太顺利了反而觉得有点蹊跷。”
明楼有妙芳的提醒,再加上知道明台和程锦云的渊源,反而让他确定了之前的一些猜想,安慰自家大姐:“姻缘姻缘,就是讲一个‘缘’字,这大概是缘分到了。”
明镜还有几分惊异:“也许吧,你是不知道,今天明天他一口一个锦云妹妹,人家比他大两岁哪,程小姐也是一口一个明台哥哥,两人眉来眼去的,好像已经打得火热了一样!”
明楼笑笑。
“明台刚才还跟我说,相亲任务圆满完成,既然情投意合,他不介意加快速度,年底定亲也是可以的!”明镜对自家小弟突来的热切简直瞠目结舌。
明楼楞了一下,才说:“那就是郎情妾意了,您啊,就别担心了。”
“也只能这样解释了,”明镜突然叹了口气:“眼看明台就要成家立业了,想想他的身世……你说,当年他爸爸为什么不来认他呢,我们在报纸上登了那么多启事,他怎么舍得呢?”
“我查过,他妈妈的身份是伪造的,恐怕他父亲用的也是假身份,”想到黎叔,明楼小声说,“也许是不方便吧。”
工党上海地下小组负责人,可不是不方便。
明镜还有几分埋怨:“就是偷偷来看一眼也好呀,怎么这么狠心——你说他爸爸到底是什么人呀。”
“工党。”
明镜吃了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