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前脚刚一迈入院中,睡眼朦胧间瞧见那株被他养得要死不活的花时,他顿时浑身一僵,瞌睡立时就醒了大半,接着扭着身子就想逃跑,却迎来了自家先生一声饱含威严的“嗯?”
于是他立刻便怂了,跑也不跑了,然后站在原地望天望地就是不望那株花。
张良拿着余光瞥他一眼,被他那明显是做贼心虚的模样气得简直哭笑不得,却不想轻易绕过他。
于是责问道:“我不是告诉过你,这小紫叶檀喜阳喜湿,一日至少浇一次水,每次浇水时用井边盛水的大勺浇两勺。浇水的时间不必太过固定,要让小紫叶檀尽量适应这样类似不定时降雨的场景,以便适合日后生存……的吗?”
阿忆垂着脑袋点了点头。
张良又道:“那你照我说的做了么?”
阿忆闻言立刻两手拇指食指一合比了个圆,认认真真道:“全部!”
“全部?”张良愣了愣,似乎有些不太相信,“全部照着我说的做又怎么会……”
等等。
他似乎没有讲清楚一件事情。
思考间张良蓦地侧头看向阿忆——那孩子此时正站的离他远远的,然后意味深长地问了一句:“你每日是何时浇的水?”
阿忆挠了挠头,思考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答道:“先生说小紫叶檀喜阳且喜湿,”
“嗯。”肯定的语气。
“但是浇水时又不能总在一个时刻。”
“嗯。”鼓励的语气。
“所以我想一日之中它必然最喜欢午时。”
“嗯……”迟疑的语气。
“那它必然更爱浇水和晒大太阳同时进行,”阿忆高兴地细数起来,“于是我便决定将浇水的时间不确定地放在午时一刻、午时二刻、午时三刻、午时……先生?”
阿忆说着说着发现自家先生似乎不知从哪一句起便开始没有搭他的话了,于是便乖巧地闭了嘴等待起来,还不忘时不时拿眼角朝那边瞄一眼。
而那头张良听了他的话,则是轻闭着眼忍了好半晌,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能骂不能骂骂重了会哭的”,但是终究还是没忍住,揉着眉尖唤了一声:“阿忆……”
阿忆道:“嗯?”
张良一个嫌弃的微笑掼了他一脸:“……该的你从小没了娘又没了爹。”
阿忆:“……”
下一瞬,嚎啕的大哭声顿时响彻了儒家三师公的居所后院。
张良……没搭理他,而是自顾自皱着眉思考该怎样救活那株花。
待终于发现无论用什么方法也救不活那株小紫叶檀,并决定悄悄埋了不让师叔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是巳时末了。
张良揉着发皱的眉角换了双紫色长靴,携了凌虚便朝小圣贤庄西侧门走了去。
因为那花埋了虽是埋了,但是为了弥补阿忆那小子犯下的过错,也为了师叔他老人家的心脏着想,怎么着都还是要去买一株来补上的。
恰好他定下在今日去订做那柄剑鞘,那便正好将这两件事一并办了。
思考间张良已拐过几个回廊走到了西侧门前,正欲拂袍出门,却蓦地听见身后传来天明大呼小叫的呼喊声。
“跑过这个转角就是门了,”他大叫着道,“快快快,再快些,到了到了!!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