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儿瞥了一眼子曜，犹疑几分，还是慢慢接过那方锦帛。

    凑近了灯光，展开锦帛。不知为何，她的双手竟有些颤抖。

    好儿骇然看向面前的子曜，一时无言！

    营帐内是死一样的沉默！只有灯火发出细弱的扑扑声。

    子曜的脸孔在昏黄的灯光下犹如死灰一般，投向好儿的目光却是凄惶无助。

    最终还是好儿先低低问了一句，“二殿下，你，你打算怎么办？”

    问毕，好儿不禁有些后悔，他此刻一定是内心痛苦无比，她如此相问，于他而言岂不是雪上加霜？

    果然，子曜的脸色愈加难看，紧咬着双唇，双目血红，直愣愣瞪着好儿。他猛然上前一步，声音竟像如同一个孩子胆怯，“好儿，我，我该怎么办？”

    好儿尽力淡定，佯装云淡风轻的模样，“此乃是二殿下的家事，好儿与二殿下虽有结拜之情，却也不敢置喙！”

    子曜面色死灰，只是颓然无语。他的样子使好儿无比心痛，但此等大事，她不愿过多参与其中。毕竟王室之争，亦是她心中的切肤之痛，她才不得不离开母族，来到殷都！

    良久，子曜才叹息一声，低声说，“只怕是箭已在弦上，不得不发了。母后和伊太傅舅舅已经谋划好一切，我若不依照母后所言，与母后里应外合，趁机举兵攻入殷都，只怕母后和舅舅两人性命休矣！那时我将是天下最不孝之人！”他的声音突然噎住了！

    他忽然一把攥住好儿的双手，竟是泪流满面，“好儿，告诉我，如果，如果我与母后真的里应外合，你，你还会支持我吗？”

    好儿心中一凛，瞬时翻卷起惊涛，汹涌难平。

    半晌，她才把自己的双手从他的手中轻轻抽出来，言语虽然极轻，却透着纹丝不动的笃定，“二殿下，请原谅，好儿不会跟随二殿下举兵。好儿绝不会那样做。”

    好儿停顿一会儿，走开几步，她的脚步是极轻的，言语亦是极轻的。

    “我记得，二殿下曾与我说过，不愿大商再出现九世之乱的动荡局面。如果二殿下真的举兵，将有多少无辜百姓跟着遭殃，两虎相争，恐怕大商将永无宁日了！”

    子曜突然面朝殷都方向跪下来，紧握双拳，泪流满面，嘶哑着嗓子低吼，“母后，你为何要逼孩儿，为什么？孩儿不稀罕做什么大王，不稀罕那个王位，孩儿只愿母后身体安康，福寿千秋，孩儿只愿大商天下安定，绵延万代，你为什么就不明白孩儿的心呢？”

    子曜已然泣不成声。

    好儿看子曜如一头垂死挣扎的病兽那般痛苦的模样，犹如万箭穿心，他内心正经历着怎样的煎熬，一边是他生身的母后，一边是他崇尚的忠义。可是此刻，他又必须做出选择。

    她走过去，也陪着跪下来。

    虽不忍心，还是又追了一句，声音依然很轻，但语气却毋庸置疑的笃定，“时间紧迫，你马上做出选择吧！”

    子曜抬起泪脸，像个无助的孩子，重复着，“好儿，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好儿幽幽叹息一声，呓语，“莫非你已经做出决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