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细小的雪花悠然于天地间飘舞,缓缓落下。瞬时,万物一片莹然皓色。这可能是冬日最后一场雪了。
好儿依然住在她原来的府邸。室内温暖如春,暖炉中暗红的炭火发出轻微的扑扑声。
木槿正在教授紫荆和连翘在一件富贵华丽的新衣上绣牡丹花,那是好儿的嫁衣。
自从甘盘大人来娜依族议婚,木槿就开始日日夜夜为好儿赶制一件件嫁衣。她嫌府里绣娘的手工不够精细,亲自缝制。
木槿一边麻利地飞针走线,一边告诉好儿,璜王子为了好儿的大婚可是费了心思,事事想的周全。
他让木槿把文侯府里各式锦缎丝帛都挑拣出来,又亲自去各处采办东西。他说要把公主的嫁妆置办的齐全丰厚一些,别让人家小瞧了咱娜依族。
好儿瞧着满屋堆积的嫁妆,玲琅满目,花红柳绿,禁不住眼底潮湿。
妫璜文侯来了。他身穿冕服,秀眉朗目,更显气宇轩昂。礼毕,好儿与他进内室说话。
很快就要远嫁殷都,此一别不知何时相见。好儿不觉伤情,妫璜亦是满目戚然。
“好儿,我与阿乌商议好了,就让木槿随你去殷都。木槿一直在文侯身边侍候多年,做事周全,人也机警,有她在你身边照顾你,我也会放心一点。”妫璜缓缓而言,满目的关切。
“谢谢大哥!”好儿低声说。
妫璜凝视她,“以后要靠你自己了。你虽贵为王后,却心思单纯。大王如此器重你,你未免不招致别人的嫉恨,所以诸事要小心,切不可任性大意。一旦有事,就让人传信予我。大哥永远会支持你。”
“好儿记下了。”好儿说,沉吟半晌,又说,“如今大哥已经继位,我部族大事已定,人心安稳。大哥也该寻一个喜欢的阿夏收在身边,为娜依族多添人丁,使我娜依族王位后继有人。”
妫璜比好儿年长十来岁,如果不是因为这些年部族内乱,想必早已寻了几个阿夏。好儿对于此事,甚为不安。
妫璜眼底忽然闪过一丝落寞之意,他别脸定着那几株一品红,默然无言。那几盆一品红,花开正盛,嫣红色好似要滴落下来。
然后他微微一笑,“此事需要缘分!只要你与大王情意相投,我就放心了。”
好儿笑曰,“大哥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好儿一定为大哥留意!”
妫璜的嘴角撕开一丝微笑,黝黑的眼珠望着好儿,呓语,“很久以前,我一直喜欢一个女孩子。可惜,我只能远远望着她,永远不能走近!”
“大哥,她是谁?好儿愿意亲自为大哥去求亲!”
妫璜忽然呵呵笑了,开始是苦涩,然后是释然,“她早已有了心仪之人。”
临行前,好儿去天母山祭拜了老巫师。
离别的日子到了。
好儿盛装拜别送行的阿乌、妫璜文侯等众人,登上了八匹马的婚车。好儿的嫁妆除去几十辆车上满载的各色物件,其中几辆车上是各式兵器,还有侍从、乐人、匠人、织工、绣工等近千人。
大路旁,乐人作舞为好儿出嫁送行。
乐人轻舞吟唱: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之子于归,远送于野。瞻望弗及,泣涕如雨。
婚车缓缓而动了。好儿双眼迷蒙,挑起车帘回眸,阿乌妫璜以及送行的人群杵立不动,愈来愈远。
一行队伍,头尾不相见,长龙一般,向殷都行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