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力看着我:“到了。”
2、
我跟在徐大力身后踩着泥泞的小路走到警戒线边,看着他进去和旁边的人交代了几句就朝我这边挥了挥手。我看着那条明黄色的带子,深深地吸了口气。
因为现场比较偏僻,周围没什么人,只有现场勘查的几个刑侦科的人。我跟在徐大力身后,听他跟现场的人询问了几句,便继续领着我往前走。看到不远的地方有一个明显地新挖过的土坑,我的心猛地揪在了一起,脚也不听使唤的再也迈不开一步。
徐大力发现我的异样,回过身来捏了捏我的肩膀:“要不你回去车上等我吧,这边都完事了我和你说,好吗?”
我没说话,摇了摇头。
徐大力走在前面,小心地扒开可能会绊到我的树枝杂草:“没见过尸体吧应该,这第一回都会害怕,我第一回的时候也害怕……”
“见过的。”我小声说。
“什么?”徐大力停下来回头看着我。
“我说我见过的。”
“好,”徐大力拉起我的手,他的手上沾染着雨滴的凉意:“那就跟在我身边,没什么可怕的。”
短短的一段距离,我却反反复复脑补《茶花女》的那个片段:男主人公执意开棺要瞻仰心爱之人的仪容,而等待他的确是森森白骨……如果之前我一直心存侥幸,只认为是苏河这个花花公子的恶作剧,那么,此时冰凉的雨点却狠狠地把我敲醒了。
徐大力向那个土坑看了一眼,回头有些为难地对我摇了摇头,我理了理心绪,走到徐大力身后,探着头向里看了一眼。
我突然觉的人生很不公平,我们没有办法选择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来到这个世界,没有人问过我们是不是乐意就这样被带到这个世界,离开的时候也一样,或病或死,走的那一天亦是不会随我们的心愿,即便是自杀,也要前思后想,找一个不给邻居添麻烦不吓到大家的才是一个好的死法,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有这样的想法,然后猛地刚才看到的又浮现我的脑海里:看不出原本颜色的沾着泥土的裙子,蠕动的蛆虫还有……腐烂的皮肉……怎么突然,一切都变成了现实。
胃里不听使唤的翻搅着,泥土、草根、雨水、腐臭……所有此时空气里气味都刺激着我的神经,我甚至想在这一刻昏厥,但胃部的痉挛却又让我无比的清醒。
我看了眼身后与其他警员交谈的徐大力,强忍着无力沿着来时的小路慢慢地走回去。我坐回车里,外面的雨又开始大起来。我抱着肩膀缩在座椅上,头发上的雨滴一滴一滴的滴落下来,我不知道此刻我的脑袋是不是已经一片空白,没有恐惧,没有伤心,甚至我感受不到温度。就那样安静了不知道多久,我开始觉得冷,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不是来自天气,也不是来自刚才看到的一幕,我很清醒的意识到,那种感觉是来自那个荒唐的梦境,来自苏河身上那种冰冷的气息……
“她吻上来,带着我渴望已久的香气和雨水清冷,我的味蕾划过她的唇舌,激起我一阵阵的颤栗,本该火热的四周,我却觉得冷。没来由的冷,耳边交织着她的喘息和下雨的声音,手下是她同样泛着冰冷的肌肤,我们的汗水渗透彼此,却点不燃彼此的身体……大雨过后,天黑的像晕不开的墨,她什么都没说,推开工棚的门就走出去。我看着被血沾污的床单,愣了很久,一直到天亮,我才发现,原来我竟然是那么软弱的人……”
我想起那天最后的时候,苏正雄说完林河的故事,闭着眼睛在沙发上靠了很久,然后我看到似乎有眼泪划过他的眼角:“过了这么多年,我的软弱可能又再一次让我失去我爱的人。”
再次醒来我是在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