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虞美人靠在他怀里，两个人静静地看着夜空。时隔多年杜无秋仍然清晰地记着，那一夜皎洁地一弯月亮在薄纱似的云朵里缓缓升上来。虞美人突然说：“如果能一起看一次月圆就好了。如果今天晚上月圆就好了。”杜无秋笑道：“会看的，我们会一起看到无数个月圆。”虞美人笑了起来，肩膀都在颤抖，说：“那好啊，要看到你成了一个白胡子的老头儿，每天拄着拐杖在村庄门口卖大碗茶。我就在旁边看着你。然后村里面的孩子都喜欢围着你玩耍，到了晚上你就给他们讲故事。我们要一起看，每一年的月圆，每一月的月圆。”

    想到这里，杜无秋痴痴地望着窗外，喃喃道：“我们不是要一起看吗？每一年的月圆，每一月的月圆。今天就是月圆了啊，你又在哪里呢？你又在哪里呢……”

    他无法想象，此时的虞美人是不是在毒宗阴冷黑暗的大殿里，是不是孤单。他有点恨自己当初的懦弱和逃避，如果能多陪她一些，一切会不会不一样。他握紧了拳头，抿着唇站起身来，踉跄着走了几步，又狼狈地摔在了地上。

    绝望，和当年如出一辙地绝望。

    那一年杜无秋匆忙地赶回雀城之时，却只看到平日里的闹市里渺无人烟。流淌的血液和淋漓的议论让他感到绝望，他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刑场的，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跪在血泊里的时候脑子里应该想什么。他成为了那个唯一的逃避者。即便他名满江湖，也再也没有可以锦衣白马长歌回的故乡了。

    可是，旧部悄悄地找到他，告诉他说，弟弟地孩子活了下来。

    他看着襁褓里熟睡着地婴儿，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蛋，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地笑容，良久才轻声说：“孩子，以后我就是你的父亲了。”

    “你就叫杜苍吧，好不好？大地苍莽的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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